第一等要务，旁的事都可从简从宽。号脉，沈卫会，从脉象看，老佛爷暂时还无大碍，但是经脉虚浮，气虚亏血是免不了的。至于头痛，脉象中看不出来。“沈大人可有法子了？”

按了半个时辰，沈卫想的都是怎样脱身，突然听到马公公问起，这才正容道：“老佛爷这身上没病，是心病。”

“太医院上一任的掌院李冲虚李道长也是这样说，开了一些安神静气的方子，可一听到打雷声，老佛爷就会犯病。”

沈卫心想，这打雷跟放炮一样，容易想起逃洋人的事，这就勾起心病了。“老佛爷睡也睡不好，经常惊觉。”

这是在提醒沈卫了，要是头疼治不好，能治好这睡眠，那也能记他一功，至少脑袋是保住了。沈卫眼睛一亮，马公公真是仗义，收了钱就帮忙。“我手中有个偏方，用了之后，能让老佛爷入眠无碍。炒枣仁六钱，夜交藤六钱，合欢花二钱，合欢花二钱，生甘草一钱，以无根水煎两壶为一壶，分早晚两次温服，每日一剂，七日见效。”

马公公也没拿纸笔，默念一遍就记下来了。“那哀家的头痛症呢？沈大人可能治得了？”

珠帘另头传来声音，慈糯得勾人心弦。沈卫虽看不清老佛爷真容，可想她能令咸丰帝流连忘返，年轻时自是一等一的美人儿。“下官还需仔细参详，这用药上还要斟酌。”

“听敏王说，沈大人不是祝由科的传人吗？也需用药？”

沈卫暗暗叫苦，看马公公一脸不悦，急忙说：“医家讲究君臣佐使，祝由科不脱医家，十三科之一，符咒要用，药也需用。事关老佛爷，下官不敢轻佻。”

珠帘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后，传来声音：“那沈大人需要几日？”

“七……不，三日即可。”

“好，哀家等你三日，小马子，送沈大人出宫，他有任何需要，你都一体办好。另，让敏王和黑天上人进来。”

“是。”

沈卫活着出来，敏王都愣住了，脸上浮起一层煞气。“敏王请来的人，果真不同凡响。”

黑天居士轻笑了声，才在马公公的示意下和敏王并肩入内。“大人……”林操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敏王和黑天居士两大高手在宫里，他就是救沈卫，也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不救，回头也是死啊。“哭什么？快步！”

沈卫低声一喊，前面就走来一队人，领头的正是汪公公。“马公公请了一队侍卫哥哥送沈大人回府，还有，这三天洒家就跟着沈大人了，但有所需，沈大人就请交代。”

沈卫叹惜一声，这马公公做事滴水不漏，可是麻烦了。“宫外有桥子等着，沈大人请吧。”

三更在窗前来回徘徊，不时朝外面看去，这次进宫，怕是生死一线，她早已下了决心，要是沈卫死在宫中，敏王全府上下鸡犬不留。“你在这望穿秋水也不如进宫去看看。”

时子夜从幽暗中走出来，一脸怨恨地看着三更，他不恨三更，他恨的是沈卫。这本该是他的女人。“你要管我的事？”

三更声音一寒。“我不敢管，但有人要管。”

一个女人从时子夜的身后走出来，她只穿了件亵衣衬裤，面容姣花，眼神却能让人昏昏欲睡，提不起半分精神。“二更！”

三更柳眉一扬，冷冷地注视着女人。“连声二姐都不愿意叫吗？”

女人仰望窗前的三更，慵懒的伸出双手：“我是来帮你，帮你那男人。你不愿意进宫去看，我去帮你打听消息。”

三更冷着脸看她走出玉阁，眼神冰冷的射向时子夜：“她什么时候来的？”

“玉阁太大，好些人，你也未必知道。别这么看我，我还要去吃宵夜。”

时子夜拔腿就跑。叶皇仙一脚将叶弑踢翻，挥手将灯熄了。“你发什么疯？”

“你在偷听外面的人说话？”

“哼，离那么远，听得见个鬼。”

叶皇仙走到桌旁，没有光，她双眼也能看清。桌上摆着白天买回来的布料，正要为沈卫做一件冬衣。“三更的事你不要管。”

叶弑无所谓的坐过去：“那玉疆行的事呢？”

叶皇仙俏脸一沉：“你自己看着办，别妨碍我就行了。”

“知道知道。”

叶皇仙穿针引线的手一停：“道浓哥哥回来了，他没事。”

叶弑跳到窗前，开窗一看，三更已下楼，扶着沈卫坐在石凳上。“好险，这次差点就回不来了。”

汪公公那班人也自觉，都站在院外，说是保护，看来是监禁。“敏王太狠，这事做得太下作，”林操恨恨地说，“要不是大人机敏，又拿出一道方子，连家都回不了。”

路上林操都知道了经过，对敏王已恨之入骨。“少爷，要不先休息吧？”

三更眼中已有杀意，她不怕走一趟敏王府，破了那敏王的金刚法相。“不急，去把叶弑那家伙叫下来。”

“叶公子睡了吧？”

“睡了就弄醒他，我有事要跟他说。”

三更径直走到叶皇仙的房外将叶弑叫下楼。沈卫手撑着太阳穴，坐在石凳上在和玉疆行说：“玉家的你自己看着办，那三个家伙既相信你，你也不用把人家毛都拔了，吓吓他们就行了。”

三耳银狐要没了毛，那多难看啊。给沈卫做大衣？披着银毛大衣，沈卫也感觉不对劲。“老沈，你带这两个货进宫，我就算到你回来还得找我。疆行就算了，老林本事太低微，保不了你。”

“得了，找你有事商量。疆行，你们先休息吧。”

等只剩下三更，沈卫才说：“老佛爷的头疼我能治！”

“什么？”

叶弑一惊，“那太医院都死了多少人了，你说你能治？”

“那是心病，心病就要心病医，”沈卫一路回来，已想得胸有成竹，“这要靠你帮忙。”

“哦？我也能出力？你等等！”

看沈卫眼神不对，叶弑叫道：“你不是挖个坑等我跳吧？”

“我岂是那种人？要跳也是咱们一起跳……”“那也不行，你先说！”

“老佛爷信佛，也信道，你能请仙家上身，能不能让他们骗骗老佛爷……”三更咬着嘴唇憋笑，少爷太坏了。“你是说……我请来仙家，告诉老佛爷……”“大清亡不了？”

叶弑跳起来转身就跑，沈卫追上去，把他摁在地上：“这忙你帮也要得帮，不帮也要帮，不然我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放开我，你的命保不保得住关我屁事，你别把我拖下水，我还想活一百岁呢！”

沈卫也知这是个馊主意，老佛爷早就找钦天监的人看过去了，这大清要亡，她早就知道。可心病要心病医，她要从仙家口中得知，大清朝不会有事，这只是一个小劫，过了就好了。那她这头痛症，那不就也好了？至少能好一大半吧？“你们俩在干什么？沈护法，你压着叶公子，这个姿势……”沈卫和叶弑急忙分开。“忧侯这么早就起来了？”

“吵得睡不着，我去找玄鱼。”

等他一走，沈卫掐着叶弑的脖子威胁：“你帮不帮？”

“你松手，我帮，帮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