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叫小九,按如夫人的说法,是一般的家猫,不是什么特别的猫种。但它很通人性,往往如夫人想什么,它就去做什么。例如如夫人想要让它出去,它就自己钻出去。想让它跳到怀里,它也会马上跳上去。甚至还会拖着椅子给如夫人坐,现在回想起来,它是猫妖,会这些不也很正常吗?黑猫小九还曾带过一只白猫回家里,但没两天白猫就不见了。如夫人为此还伤心了几天,黑猫小九也偶尔会出去,可它都会在喂食的时候回来。那次失踪,让如夫人好找,看它浑身是伤,才以为是另一位如夫人下的手,才叫人去找,其实是想找到那位如夫人虐待黑猫小九的证据。“大人,那你打算怎么办?”
沈卫斜睨她眼,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会好好对它的。”
“它还在家里,昨天我那丫鬟过来说的,但晚上它就会出去,白天才回来睡觉。”
“陈大户不赶它走吗?”
“它不信我的话,我那丫鬟又会喂它,为什么要赶它走?”
这倒是了,沈卫咧嘴一笑,让林操给了二两银子,带着人出去了。“大人打算去陈大户家?”
“又没多远,过去看看吧,要能找到那黑猫小九……”“大人打算杀了它?”
“先看再说。”
沈卫不打算告诉林操要怎样对付猫妖,他心里也暂时没底,要是如夫人说的是谎话,或者她这些她臆想出来的,那说这些也毫无意义了。突然间,晴天一声霹雳,沈卫抬头看了看天。离晚上还早,却有一团火烧云在空中出现,还有一道极深的划痕,像是猛兽用利爪爪过。“天相越来越不好了,我们一个月内一定要离京。”
“会不会是洋人又要打过来?”
“或许吧。”
沈卫望着前面的豆莲,他心中倒是有种奇怪的感觉,这豆浆西施也不简单。她手里的篮子已经空了,是顺道把豆浆送给如夫人的?她跟如夫人可不是知道有这个人那么简单吧。陈大户的家很宽敞,以他这个绸缎庄老板来说,赚的钱可不少了。四进的大院落,放在京城都不算是小。也是通州的地方地价便宜吧,在京城或许陈大户就没那财力能够盖得起来了。“这院子原来是一位将军的,放在这里金屋藏娇,后来被家里的夫人发现了,就让他把狐狸精赶跑,还把院子给卖了。陈大户这才接手,算算也有七八年了。”
“你这些事倒是都记得。那时你还小吧?”
豆莲像是想到什么,脸色微变,忙说:“是,当时我还小,都是听父母说的。”
沈卫嘴角抹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这女子有鬼。”
时子夜走到三更身旁说。“还用你说?”
三更冷声道:“少爷单独找她说话,不是因为她有鬼?”
时子夜心下恼火,偏还是笑了下,握着拳头,指节都发白了。敲响陈大户的门,好半晌才有个老门房开门,一听是来找老爷的,他马上要关门。“这是京里来的沈大人,老瘸子,你要把门关上,下次再来的就是我的兄弟们了。”
林操这一说,他才颠巍巍的拉开门:“我去禀报老爷,沈大人,诸位请等。”
“顺便告诉他,我为了猫妖的事来的。”
老门房浑身一抖,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走进门里去了。“这里风水不好,连个照壁都没有,挡不煞,家宅不宁,”沈卫随意的看了几眼,“这前一个主人被戳破养妾的事,这现在又闹妖,我看这地方最好还是铲平了。”
“那依大人的意思,这种地方适合做什么?”
豆莲好奇的问。“义庄,或是祠堂。义庄有鬼能压,祠堂也差不多是一个意思,这两样东西不怕煞气。”
豆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就看到一个大胖子快步走出来。“那就是陈大户了,大名叫陈容久,他跟陈天养说起来还是亲戚,陈天养算是他的远房侄子。”
“沈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请进来吧。”
陈容久大腹便便,像是肚子里藏了一头镇宅的石狮子,人也高大,一双大手却全是汗,握得沈卫想要洗手。陈容久也算是个人物,他还不知沈卫是什么官,可听老门房一说沈卫的排场就出来了。毕竟能带着三更这种灵巧的丫鬟,还带着几个侍卫出来的,不是勋贵之后,就是官场新贵。买卖人,多结交几个做官的没坏事。更何况,他还听说豆莲也在,他就吃惊了。那可是常封全让人盯着的,从那亲事黄了后,没人敢跟她说别的话,更不要说把她带到身边了。“敢问大人贵姓?”
“我姓沈,钦天监正。”
沈卫一说,陈容久就微微皱眉了,钦天监是管什么的,管的是天文,跟他做的买卖八竿子打不着。就算是监正,那又怎样?“沈大人来我府上,为的何事?”
“为了猫妖的事。”
陈容久脸色更是一变,已经想把沈卫赶出去了。猫妖的事是陈府的笑话,还不说后来还闹到衙门去了,这整个通州知道的人都不少,不少人都背地里笑他。他这才将那如夫人赶回娘家,要不然以如夫人的那姿色他还舍不得。“不知大人哪里听来的谣言,我这府上干干净净的,哪有什么妖怪?”
陈容久淡淡地说完,端起茶要送客。沈卫却巍然不动,一副不懂这暗示一样的:“我刚从你家如夫人那过来,你就不用瞒着我了,我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抓妖。”
“沈大人好清闲,我听说钦天监是个清水衙门,可没想到堂堂监正,能闲到跑来通州来做这种事。且不说这事是道听途说吧?我那如夫人脑子不好,她说的话完全做不得准。我看还是请沈大人回京城吧,送客。”
沈卫一使眼色,林操钢刀出鞘:“陈掌柜,你可别给脸不要脸,我家大人在钦天监说一不二。要知道钦天监可不光是负责观天相而已,就是这天命,也要由钦天监来把握。”
“天命?”
陈容久没被钢刀吓着,倒被这两个字吓了一跳。“不错,天命,大人他在老佛爷面前,可是被信重的啊。”
老佛爷?这三个字让陈容久打了个激灵,忙放下茶碗说:“沈大人你看,你不早说你是老佛爷身前的红人,我老陈该死!”
他自己打了自己几个嘴巴。沈卫也看不得他这种作态,冷着脸说:“现在还有没有猫妖了?”
“有,自然有,大大的有。”
陈容久人本来就胖,这几个嘴巴下来,那脸都快肿得跟西瓜似的了,可他还是一脸诋媚地笑容:“大人既在我那如夫人那打听到了,大致的事您都知晓了吧?可后面的事您大概就不知道了,我这正苦恼呢。还打算去请潭拓持的和尚来做法。”
“你这后面还有什么事?”
“事多了,”陈容久一声长叹,“自从那如夫人搬出去后,她住的那间房一到晚上就传来一些怪声,一会是女的一会是男的,我让人过去看了。什么都没有,就两只猫,一黑一白。黑的那只是她原来养的,我倒还识得,那只白猫就不识了。它那眼珠子还一红一蓝,看得很瘆人。那边我也让人别过去了,等找来了和尚做法后再说。”
“这种事和尚不顶用,要找道士。”
沈卫随口说,那白猫就是那只养了一晚上就不见的了,看来白的是公猫,黑的是母猫,这从变化上就看出来。如夫人一走,这两只猫妖就鸠占鹊巢,把那当成自己家了。“这样吧,今晚我就在这里住下,到了时辰,你让人带我过去,我帮你把这猫妖抓了。”
陈容久大喜:“如此甚好。”
“嗯,豆莲姑娘呢?”
“我要回家了,这边有劳大人了。”
豆莲一脸不惊不喜的走了,沈卫对时子夜做了个手势,时子夜就跟了上去。“哎,我也没什么好报告大人的,大人既然要帮我的忙,我这就准备宴席,先和大人喝上几杯,等到了晚上,再看大人手段。”
“好说。”
老门房和陈府的老妈子都动了起来,去买了好些食材动起了工,要置办一桌大酒席。还找来了通州有名的食坊的老厨子,这都是看在林操那句老佛爷的份上。要不然沈卫光凭这钦天监正的头衔,陈容久根本不卖他的账。等快到饭点时,常封全就来了,他带着师爷,一脸阴沉的走进陈府。进来时连名都没通报,陈府上下都认得这位在通州做了七年的知州大人。沈卫在前厅跟陈容久说话,常封全走进来连礼也没行就冷声道:“沈监正好大的官威,竟说要让我官帽落地,不知你有什么本事让常某人脱下官服?”
沈卫一看他这面相就极其嫌恶,他这下巴上长了个鸡蛋大的肉瘤,走起路来时,那肉瘤一摇一晃的。“常大人误会了,我是说你要阻我的事,才让你官帽落地,你不妨碍我,那就不会。”
常封全怒道:“你一个钦天监正,就是品级比我高又怎样,你管得了我通州的事?还管得了我这知州?”
“我是管不了,但我相信有人管得了,而且只要我说一句话,你这官服就要脱下来了。”
陈容久出来打圆场:“常大人不知道吧,沈大人可是老佛爷的重臣,大家都是误会,先坐下说话吧。”
老佛爷?常封全心里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