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的门发出“咔嚓”一声，卓佳俊松手看过去。程婉拿白毛巾擦着头发，身上裹一条浴巾，长腿微屈抵在门旁，光洁肩头如白雪染了红梅，珠光闪闪。她半低着脸，眼睫上都是雾水汽，也不说话，就在门边缓慢擦着长发。卓佳俊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带着水蒸气的香味。那香味令人目眩神迷，刚刚才释放了一回，这时，又有了蠢蠢欲动的心思。卓佳俊不由自主的起身，走到程婉的边上。程婉风情的眉梢挑起，那无声的一眼，带着水雾蒙蒙的邀请。卓佳俊毫不犹豫的伸手，握住了程婉正在擦头发的那只手。指尖软腻，还有一点点湿意，简直就像是一朵水仙花，栽到了他的心尖。卓佳俊情不自禁的握住程婉的手，连着那一块擦头发的毛巾，放在鼻子底下狠狠的吸了一口。香！无法言喻的香！让他死在这上面也心甘情愿！程婉声音懒懒的，有一丝丝金属色的诱惑：“不怕吗？”

卓佳俊握着她指尖的手抖了一下。程婉轻轻的笑了，从他掌心里把自己的手夺了回来，越过卓佳俊，走到刚才他们颠鸾倒凤的那张沙发上，双腿交叠着，往侧手边一倚，手里的白毛巾丢到了前边矮几上。她睨着他，那眼神里有一点儿奚落，一点儿嘲讽，一点儿可怜，还有一点儿失望。她摇了摇头，从矮几底下的柜子抽出一包烟来，抖了一支烟出来。“抽烟？”

卓佳俊摇了摇头，拧眉看着她：“女孩子抽烟不好。”

程婉嗤笑了一声，利落的点上了。她深深吸了一口，那白色烟雾笼罩着她的脸，明灭不定的火星子在烟雾中忽隐忽现。卓佳俊眉头皱得更重了。程婉道：“你来，想跟我说什么？”

卓佳俊这才想到自己来的目的，他看了一眼湿卷长发，满身红痕，雨打风吹之后更加诱人的红梅一样的女人，舔了舔嘴唇。“我来是想告诉你，乔先生前两天去了香港，带了乔太太一块儿。”

程婉捏着香烟的手顿了一下，微垂眼睫底下的眸光暗了几分。她拿了烟灰缸过来，抖了抖指尖的灰烬，动作娴熟而懒漫：“知道去做什么？”

卓佳俊道：“我听到乔金安打电话给乔先生，好像是专程跟乔太太一块儿去过圣诞节，但是乔太太先回来了，似乎闹得不怎么愉快。”

“这么有心。带她去过圣诞节，她还有不愉快的。”

程婉半真半假的说了一句：“她想怎么样才愉快？给她扮圣诞老人，实现她所有的人生愿望？”

卓佳俊听在耳朵里，只当程婉是因为乔霆邺把她扔在一边，却对谢卿卿花心思，而感到痛心难过。卓佳俊心里说不出来的酸楚苦涩。他舔了舔嘴唇，道：“大概是太太不喜欢吧。”

他垂下眼，又说：“乔总和乔太太怎么说都是夫妻，好坏都是有的。”

程婉如藕节一般长而白的纤细手臂支了起来，半偏着头，她像是要笑，又未笑的，将那只手半撑在耳朵边上，看向卓佳俊：“你想跟我说什么？他们是夫妻，让我不要再痴心妄想？佳俊，我跟你说过的，要不是因为谢卿卿耍了手段，利用谢家的家世诱惑霆邺，霆邺应该娶的人是我！而他现在还喜欢的人，也还是我！”

她说着，那未施脂粉的脸上一滴泪掉了下来。她忙侧过脸，眼睛往上望，夹着香烟的指腹将那一滴泪给擦掉了。倔强、不肯认输，但是她的内心里一定是苦痛难当的。卓佳俊再不能只是呆呆的，僵硬的站在她面前，他半蹲下去，握住了程婉的一只手。程婉低下头来看他，纤长的，带着水光的眼睫乱颤。她挣了一下，没能挣掉卓佳俊。“你松手！你不是害怕？不是后悔了吗？”

卓佳俊刚才因为乔霆邺而升起的后退和围墙，就在程婉这一连串的柔弱倔强中土崩瓦解。他长长吐了一口气，看着程婉那只柔嫩的手，眼神定定的。跟在走钢丝弦的人一样，明明知道再往前走，很有可能自己掉下去，就会粉身碎骨，但是每走一步都能得到的无上的快感和刺激，是什么都没有办法比拟的。程婉对于他，就是他本来贫瘠乏味生活中的一只罂粟，有毒，但美艳极了，让他明知道有毒，还想要上前拆吞入腹。卓佳俊仰头，向程婉看去：“我不后悔！为你做任何事都不后悔！”

程婉脸上一凝，眉心里却有舒展的痕迹。浮在表层的眸光是惊讶、感动，委屈找到了可以宣泄的依靠般，千言万语，欲说还羞。而在浮光掠影般的眸光之下，却是她再一次俘获一只猎物而生出的得意欢喜。反过来将卓佳俊的手往掌心里捏了捏，程婉要放开，又留恋不舍。“不行，我不能。我刚才已经对不起霆邺，我不能再......”说着，她就要起来，手往卓佳俊的胸口推，身子往后仰。卓佳俊又有一刻的犹豫。她这个态度，很显然是明摆着两个人即便在这会儿可以达成共识，在往后，她仍然还是会向着乔霆邺去的意思。说白了，他在她这里没有将来，顶多算是她受挫受伤这段时间的一个避风港。作为一个次等选择，卓佳俊又害怕了。程婉眼梢瞥见他那停顿的模样，心里冷嗤了一声。还真是一个不够坚定的男人。要不是看他长得还过得去，在乔霆邺身边又委实抓不住一个好拿捏的，她还真不想在这个人身上费功夫。程婉把手从他手里一扯，也带着几分愤愤和瞧不上眼。卓佳俊发觉她的力道重了，便要往程婉脸上看去，却不知道是谁不小心，程婉刚起身，他也跟着起来，然后就感觉到眼前有什么一晃，带着女人体香和温度的一块大毛巾打在他手上，然后顺着他的膝盖一直往下，掉到了地板上。卓佳俊正好要去看程婉的脸，视线从下往上走，这么一来，就把程婉那未着寸缕，染了水色之后更加润泽，带着才欢爱后痕迹的一副身体，看了个正着。卓佳俊耳朵旁“嘣嘣”的几声响，理智被炸开了花，脑袋里一片空白，除了能够感觉到心脏在跳动，且越跳越快，以及肾上腺素的飙升，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