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霆邺清了清嗓子，假装看手机有没有打电话，只有两个人的病房里，掉一支针都听得清楚。忽然，谢卿卿的手机响了起来。打破这异样凝滞的气氛。谢卿卿忙去摸她的手机，她昨晚上的包是乔霆邺之后让人送过来的，挂在旁边的椅子上。她欠了身子去够，没能够着。乔霆邺长臂一展，帮她拿了过来。谢卿卿视线与他一接，两个人都莫名觉得脸庞发热。她快速而轻微的说了一声“谢谢”，从包里拿出手机来。是郭文静打过来的，问她怎么早上不过去上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谢卿卿把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才发现已经不早了。她跟郭文静说马上就去，就把电话挂断了。掀开盖在身上的杯子，谢卿卿这就要离开，握在掌心里的手机被乔霆邺半空中劫走。她讶异的看他。“谁说你能出院了？”

谢卿卿忍不住了：“我就是额头受了点儿外伤，昨晚上已经住了一夜医院了，今天用不着再住了吧。”

乔霆邺把手机往自己口袋里一放，道：“再住一天，观察。”

“不用了。”

谢卿卿起来要去拿手机，他放开了，任由她来拿。谢卿卿伸到一半的手，尴尬没辙的停了下来。他把她的手机放到了裤子口袋里，她要拿，势必要得摸到他的西装长裤里去。谢卿卿有点儿气的看他：“你干什么？”

“督促你做一个遵守医嘱的好患者。”

“我什么时候不遵守医嘱了？”

“你还敢说。”

乔霆邺眼神凶了一下，往她额头上瞟了一眼，“发炎了为什么不来医院，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想毁了你这张脸？”

“我又不靠脸吃饭，有什么关系。”

乔霆邺伸手扭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掰正，收到自己眼前来。目光炯明的望着：“你不在乎，我在乎。”

谢卿卿被他眼里的光亮得心尖上跳动了一下。她抿了抿唇，别开视线：“你在乎什么？”

声音很轻，轻得她自己都恍惚自己开没开口。而后，就听到乔霆邺说：“总还是我乔霆邺的太太，端着一张毁了容的脸出去，是你谢家脸上好看，还是我脸上好看。”

吊在半空中，似乎带了某一种希望的心，很快就坠落下来。算不上有什么异样的可惜或者失落，反而有一刻的轻松。谢卿卿哼笑了一声，将他捏着她下巴的手给拍掉了，很无所谓道：“我不在乎你带别的女人去出席那些社交场合。只要别传到我爷爷奶奶耳朵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没资格管你，也不会管你。”

乔霆邺当时就恼了。他不过是随口一说，她还跟他卯上了。这个意思，是要让他找个外室，弄几个小老婆？她很大方啊！真是大方过了头！乔霆邺嘴角一抿，那肃冷的表情就露了出来。他抓着谢卿卿的手把人往前一拎，警告道：“你别忘了，你还求着我！把我惹急了，谁帮谢正渡过难关！”

谢卿卿就觉得脑袋上被铁锤打了一下，灵魂都被打压了。那种耻辱的感觉，是一瞬间冲上脑门的，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好看了。又是青又是白，最终却变成了结结实实的红。她咽下口中的涩苦，一句话都没说，开了门就要往外走。乔霆邺冷着脸：“去哪里？”

谢卿卿背对着他：“去问医生，能不能出院。”

说着，就把门关上，极快的走了出去。乔霆邺眼睛瞪着那扇门，很懊恼的抬手抓了一把头发，牙齿抵得嘴唇，他发泄似的抬手往空中打了一下。谢卿卿站在墙边上，贴墙站了一会，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羞耻感。从求他帮忙的那一刻起，她跟他就不会再在同一个平等线上，他成了她的债主，而她，是欠了他恩情的负债者。她将低他一等，他呵斥，她就只能闭上嘴，当一个合格的“奴仆”。闭上眼睛，谢卿卿抬手在脸上搓了搓，振作了一下精神，往服务台这边来。她这是外伤，已经包扎好了，只要注意换药和消炎，问题不大。刚才给她打针的主治医生说可以出院，让她定期回来换药和检查就行了。谢卿卿点头道谢，让医生给她开出院证明。她拿了证明回病房，想把身上的病号服换下来。走到门前，病房的门半开着，她的手机就放在床边的柜子上，而乔霆邺，早就已经不在房间里。小桌板上还放着已经凉透了的山药红枣粥，凉了的山药红枣粥比起刚热气腾腾的模样还要惹人嫌弃，乌糟糟的，令人望而生畏。谢卿卿坐下来，拿勺子舀了一勺放到嘴里，味道一如既往的怪，粘稠，带着红枣和山药熬煮后的气味，红枣的香被山药的粘稠掩盖，粥也是一团糊糊。鼻涕似的令人恶心。迟坠坠从喉间一直滑到胃部，停在那里不肯下去，堵住了胸口。谢卿卿要吐，吐不出来，要咽又咽下去，她扶着床板干呕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冲到洗手间里惊天动地的吐了一场。去学校的车上接到一个无名电话，问谢卿卿礼拜一早上有没有空。谢卿卿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根本就不认识。不解道：“你是哪位？”

对方回答：“我姓姜，姜迟，程小姐的经纪人。程小姐让我跟你联系，说你是我们这一次签约仪式上重要的嘉宾，麻烦你给我个准确的时间。”

谢卿卿先愣了一下，等到对方说“签约仪式”谢卿卿才回过神来，他口中所说的“程小姐”，正是程婉了。谢卿卿觉得好笑，程婉凭什么觉得自己一定就会帮她？料定那些照片真的有用？现在，乔霆邺也是知道的。谢卿卿忽然想知道，如果她不去签约仪式，程婉会怎么做，真的会把她和乔霆邺的床照放出来吗？大约是刚才在乔霆邺那里受了气，令谢卿卿也不管不顾的任性起来。她直接跟对话那端的人说：“对不起，没空。”

说完，就把电话一挂，扔回了包里。长吐出一口气，觉得身心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