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相安无事,翌日特护送来早餐,清粥搭配小蔬菜倒也算是入口。汤洛洛吃饱拍着肚子,用面纸擦拭嘴角,偷偷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影。秦亦扬起身收拾一次性碗筷丢进垃圾桶,又转到厕所洗漱。外面晨扫的清洁工拎起垃圾桶里的塑料袋丢进垃圾车里,正准备关门被汤洛洛阻止。气透得差不多了,汤洛洛下床准备关门,却听到外面传来对话声。“你说陆先生请了我当特护,秦先生又将我甩在一边亲自上手,工资会不会照开呢?”
声音跟口气像是之前陆生然安排的那个护工。“我看很悬,听说请你的那位陆先生跟现在的秦先生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你说他们跟汤小姐都是什么关系?”
声音好像是护士站的护士。特护大吃一惊,“难道汤小姐跟秦家两兄弟都有关系……”护士偷笑一声,接着又说,“那位汤小姐可不是泛泛之辈,之前八卦杂志就报道她跟各种富豪的多次绯闻,而且听说她的母亲汤氏现在正面临危机,她大概也是着急出卖自己救本家的事业……”汤洛洛心底一抽,脑海死死抓住出卖自己几个字眼,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避险的了,却还是被外界腹诽传的沸沸扬扬。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秦亦扬,要不是秦亦扬一意孤行排斥其他人接近自己,外界岂会抓住这件事情大做文章。汤洛洛越想越火冒三丈,瞬间感觉自己被算计了。直直冲回床上躺下,看到厕所门被推开的刹那,她又冷静下来。秦亦扬步出厕所便走去阳台散去烟味,汤洛洛看着他背对自己的身影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立即冲过去狠狠给他两拳。最后还是忍住了,毕竟他才刚刚帮了汤氏。望着汤父发过来的短信,汤洛洛心中即便燃着熊熊烈火也只能无奈压下。秦亦扬拍了拍一身烟草味,转身望着病房内的汤洛洛,醇厚嗓音传出,“我今天开始不会再来了。”
汤洛洛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幻听,不禁转头看过去,见他双手紧握栏杆,早晨的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晃了她的眼让她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笃定的语气再次出口。“现在除了我没有人能救汤氏,让我出手却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你嫁给我为妻。”
果然还有后话等着自己,汤洛洛挺直腰杆,眯起眼睛挡住刺眼的阳光,面无表情回道,“那我要是不答应呢?”
对汤洛洛的反应并不意外,秦亦扬缓缓走近急步,双手慵懒插在裤子口袋里,轻抿薄唇,寒眸半眯透出高很莫测,“你会答应的,我等着汤家主动对外公布婚讯。”
说完,秦亦扬走去茶几抄起皮包便离开了。汤洛洛陷入沉思,环抱自己蜷缩在床角。走廊里传来清脆的脚步声,渐渐逼近515病房,接着病房门被推开。汤母跟汤思雅走进来,扯开盖在汤洛洛脸上的被子,汤母无奈又夹带哭腔的声音响起,“洛洛。算妈妈求你了,你难道真要等你爸爸跟汤氏一起没掉,才愿意点头。”
罪恶感无奈感顿时像潮水一般传遍全身,原来秦亦扬恩威并施,早就设计好了圈套等着她。汤洛洛缓缓抬脸又甩了甩头,将心底不知名的感觉尽数甩出去,原来很多事情并不是她单方面拒绝就能改变的,汤父突然病倒彻底击垮了她最后的坚守。看完汤父从病房离开,她顺便给自己办理了出院手续,走出医院的时候,突然想起有人曾说女人如衣服的话。是啊,她不过是秦亦扬说丢就丢说要就要的一件衣服,现在冬天来了他感觉到她还有利用价值,就不惜一切代价想捡起再穿。他一方面假装关心她呵护她亲自来给她陪床,用自己的人脉帮助汤氏缓解一时之急,等她的心一点点沦陷,又突然变脸让她知道没了他秦亦扬,不管是她汤洛洛还是汤氏都没法继续驻足下去。突然明白秦亦扬的精打细算,汤洛洛捂着心口苦笑,他总是能在她最不设防的时候给她致命一击,让她不得不认清现实。心口沉闷到几近不能自由呼吸,索性就屏住呼吸加快脚步离开医院,直到闻不到消毒水味才仰面长吐一口气,嘴角上扬溢出一丝苦笑,像是一种自嘲跟无奈。汤洛洛嗤笑自己天真易信,差点又被他骗了一次。早春的天气依旧凛冽,她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蔓延,流窜到身体各处器官,一头秀发被风吹到凌乱,被阳光打在地上的影子也格外难以分辨,就像是她现在无法描绘的心情一般。汤洛洛看着眼前刚刚从睡梦中醒转过来的城市,心口某处勃发的怒火开始轰鸣,她从来没像现在这般恨秦亦扬,他要她嫁给他她便如他的意,但别想她的心再次沉沦,总有一天她会将失去的尊严统统拿回。秦亦扬回到秦氏总裁办公室,仰靠在舒适的真皮转椅里把玩钢笔,脑海中一直回想汤洛洛最后的那抹子神情,倔强又带着恼恨,似乎有股子寒气悄悄钻入他的心口并且一路开始蔓延。手机一直在响,他无心去接,兀自盯着落地窗外的大半城市风光出神,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跟悔恨。许特助不知何时敲门进来,惴惴不安等在秦亦扬身后,“秦总,是我话多让汤小姐误会您是因为许小姐惹上麻烦才转而娶她的,我现在就去跟她解释。”
“许特助。”
秦亦扬转到面对许特助,迅速出声喊住即将夺门而出的她,微微侧过来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跟你没关系,是我跟她之间丧失了最起码的新任。”
“秦总。”
许特助微微一怔,随即有点担忧,“您明明已经帮汤氏解决了危机,婚事也是汤老爷子亲口承诺的,又为什么要……”秦亦扬低头避过许特助看过来的目光,转动转椅重新面对落地窗外的风景,许久才用他低沉又不带任何力量声音,“是我亏欠她的,我不想她带着还债心情嫁给我,却又宁愿她以为是走投无路被逼迫,我想她留住自己的骄傲。”
许特助愣住,许久都没有再说话,缓缓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