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玫。”

舒九黎叫了她一声，一顿，略带同情道，“或许，你都不叫小玫，那么，你还记得自己曾喜欢过谁吗？还记得……你把萧青檀当做了谁？”

听到这里，小玫一直以来的淡然悉数破灭，一个可怜人，不怕别人的嘲讽，就怕别人的同情，况且，这同情得十分不达要领。“我让你闭嘴！”

“我可以闭嘴，但你能不能别期待了？梦该醒了。”

舒九黎轻声道，最后四个字更是仿佛风吹就散，只不过，彻底激起了对面那人的杀心。小玫不顾一切的朝她扑来，瞠目欲裂，“你找死！”

舒九黎等的就是这一刻，站在原地不躲不避，在小玫离她只有一米远时，手镯变为长剑，一剑劈下。小玫大骇，连忙闪开，却还是被长剑划破了衣服。她惊疑的舒九黎，明明刚才还在苦口婆心劝她的人，此时却仿佛一块寒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寒气。对上她瞳孔深处那一抹瑟缩害怕时，小玫突然明白了，她压根就没想过劝她，只不过一直在激怒自己，好让她能有理由下手。难怪那番话说得跟她妈演戏似的！下一秒，不待她多想，一条长鞭迎面而来，缠在腰上，将她卷了过去，就在她快要撞到舒九黎时，长鞭突然消失，随即一柄冰凉的长剑插进了她的身体。舒九黎后退一步，猛地抽剑，没有想象中鲜血飞溅的场景，小玫仿佛一个器皿一样，那一剑，就像划在了石头上发出闷钝的声音。舒九黎手起刀落，又补了一剑，将她整个人划成了两半，器皿碎裂的声音响起，小玫软软倒下。她嘴巴张了张，一句话轻飘飘的落在了舒九黎耳里。“都是普通人……”没错，都是普通人，会期待、会害怕、会执迷不悟、会厌世忌俗。毛病集一身的世俗人，偏偏得了一种自视甚高的病。所以，会在期待中奋不顾身、在害怕中坚定信念、在执迷不悟中分道扬镳、在厌世忌俗中寻找救赎……舒九黎怔怔的看着那一地的残害，手臂发麻，指尖仍在发抖。小玫算不得人，只不是个装着蛊坛的躯壳，所以，她一死，可以用挫骨扬灰来形容，地上尽是灰褐色的“骨灰”，犹如尘土。那些过往念想也都被她带到了地狱，没有人知道，就像她的“骨灰”，跟尘土搅在了一起，辨不清看不明。舒九黎本来以为自己会有些许害怕或者难以接受，不过，此时的她，头脑空白，神情可以说是冷静的。杀人，不过如此。小玫死了，幻术自然没了，舒九黎站了会，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不知什么时候，这场人间的历练才算完？她不知道，只知道，她现在肯定不想飞升，因为心有牵挂，怎么能算无欲无求？十丈软红尘，走走停停，来来回回，若说一点收获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至少，每个人都保留了上天最大的恩赐――活着。不过，有些人却连这个也是奢望。人生呐、命运呐，这两个小妖精真是太磨人了。舒九黎茫然的走在路上，她不知道要去哪，能去哪，仿佛天地之大没有她一个俗人的容身之地，这种诡异的感觉，仿佛又让她回到了小时候，孤独瑟缩。她一路走一路想，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思绪犹如浆糊，乱成一团。直到一阵清风拂过，一个熟悉的怀抱将她抱了个满怀。舒九黎愣了一下，悬于九天之高的心终于落下，走马观花般的往事通通在这个冰凉结实地怀抱里化作灰飞。“你回来了，我找了你好久。”

仿佛她现在才知道害怕一样，指尖无法自抑的颤抖起来。墨岩直觉她不对，掰过她的肩膀让她直视自己，这才发现，那双眼睛，几乎是茫然的。只是在触到他时，才努力对准焦距，冲他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墨岩上下打量着她，确定她身上没有伤口，暂时将疑惑压下，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他们跟着千樱找到萧青檀时，没有看到舒九黎，花不云便让墨岩先回来，萧青檀的事，他想自己处理，墨岩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相信他，便一路走来找舒九黎。“我们去曾蝶家，花不云会去那找我们。”

墨岩说着，与舒九黎十指交握往那个方向走去。舒九黎沉默片刻，才道：“花不云要怎么对萧青檀？”

墨岩咂了咂嘴，“顶多教训他一顿，再把他从邪路上拉回来。毕竟，他也改变了花不云不少。”

舒九黎不知想到了什么，咬了咬嘴唇，忿然道：“多揍几下，连我的份一起！”

一顿，语气更加恶劣，“这家伙从小都懂事，学习更是各顶各的好，从来不出格，谁知道他这是憋着大招，从小没挨打，一挨到天亮。”

墨岩听得啼笑皆非，他漏了一句话，花不云虽然下不了死手，但狠手是绝对的，半条命什么的是绝对要玩完。本来怕她担心没说出来，没想到，他倒是想多了。这不，等晚上花不云回来，真切的说了萧青檀快要死了。只是，和他无关，只是那家伙被蛊坛反噬，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好在千樱来得及时，将他弄走了。“那你就这么看着他走了？”

舒九黎小心翼翼的问。花不云脸色一直很不好，怒火攻心是肯定的，当然，还有一丝惋惜和心疼，不过，出口的话却是不那么客气。“不看着他走，我还上去补一刀啊？”

舒九黎小声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墨岩嗤笑道：“得了吧，你别看这厮嘴硬，萧青檀去了半条命，最难受的就是他，让千樱带走他，是想救他，被蛊坛反噬可不是小事。”

花不云白了他一眼，磨牙道：“难受个屁，谁管他死不死。”

舒九黎垂下眼帘，看不清情绪，只是出口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那如果被蛊虫咬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