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去就去，废那么多话干嘛？对了，就是在那条河边。”
千樱朝窗外一指，借着月光，依稀能看到一处白花花的地方，“记住了吗？”
舒九黎连忙点头。千樱以为，只要告诉萧博她出事了，那么，萧博一定会帮她找个替身，让她去投胎。左右是诱惑不了舒九黎了，何必为难自己呆在这么阴冷的地方，去啃一块又臭又硬的粪坑石头。可是，她没想到，萧博不仅没给她找替身，连来都没来，最后，是云娘来把她的魂魄收了回去，一天练三个小时，将她炼成厉鬼。厉鬼虽然鬼力高强，却是不能投胎的，要不被道门中人收为己用或者打得魂飞魄散，要不自散鬼力，灰飞烟灭，或者流浪在天地间，过街老鼠一样躲着对她居心叵测的人。渐渐的，从云娘的只言片语中，千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她和萧博计划的。恨意像种子一样在她心里生根发芽，继而茁壮成长。最后，大功告成，云娘也玩完了。事实证明，你大爷就是你大爷。纵然千樱死了，但她还是那个天才，被放出来的那刻，她占了云娘的身体。这天，云娘一反常态的哪也没去，舒九黎一回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云娘坐在桌前，对着阳光看着自己的手指，在眼光的映照下，手指白得发亮，骨节根根分明。舒九黎突然觉得，云娘今天不对劲，她慢慢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妈。”
云娘回头，露出一个她从没见过的笑容，“妈？”
然后，给了她一巴掌，这巴掌是很重的，舒九黎重心不稳，摔倒在地，耳朵嗡嗡作响。在一阵眩晕中，她听到云娘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谁是你妈？”
然后，下一句话，简直伴随了她小半辈子。“你没有人生，也没有人教，活着干什么，简直该死。”
舒九黎抬头，看到云娘用一种刻骨之恨的眼睛看着她。她慌了，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还是先道歉，“对不起，我会努力的，不会再偷懒，妈，不要这么说我，我会快点长大，不让你再操心。”
云娘一把甩开她拉着自己的手，“你怎么样，关我什么事情？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才会把你捡回来，扫把星、讨债鬼！”
说着，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舒九黎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头一次感觉到了慌张到麻木的滋味。一直以来，云娘都是这样，淡然疏离，任凭她怎么讨好都无济于事，现在，更是加变本加厉，成为她挥之不去的梦魇。闹得最凶的一次，是在千樱溺死那条河边上。云娘将她带过去，说是要看看她道术练得怎么样。唤来很多散魂，一个接一个朝舒九黎咬去。舒九黎何曾见过这阵仗，当场吓得哭了，举着桃木剑乱挥，眼看就要摔到了河里，有人轻轻扶了她一下。舒九黎往前踉跄了了几步，离河水远了些，再回头时，那些散魂都不见了，只有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男人。她似乎被吓傻了，呆呆的看着他。男人皱眉，走了过来，“你没事吧？”
伸出来的手似乎想要摸摸她的头，但是被舒九黎一巴掌拍开，逃命似的跑开了。留下男人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手背发愣。也就是这天，舒九黎偷了云娘的钱，去买了瓶耗子药，恶狠狠的盯着瓶子，小声说：“一起死了算了！”
可是，她最终还是没有把耗子药下在饭里，因为云娘又“变好”了，刚起床时，便抱着她，拍拍她的头，笑着说，她长高了。有多久没见到云娘笑了？她不记得了，便努力想啊想，连下药都忘了。在之后，云娘死了，她被赶出萧家……回忆到此结束。千樱笑得花枝乱颤，“对了，我还忘了，你叫过我妈呢！乖女儿。”
舒九黎也跟着笑了，“我也忘了，你还喜欢过萧博呢！小天才。”
“哼，我本来是要杀他的，可是，青哥哥那家伙来了，萧博看出我对他不一般，就骗我说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千樱怅然道。舒九黎了然道：“然后你就做萧青檀鬼卫了？”
千樱点头，似乎有些郁闷，但嘴角的笑意却始终没有收回。“你也不怎么聪明嘛，天才。”
“天才也有犯傻的时候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相当和谐热闹，貌似当真只是在追忆往昔。“我都想起来了！”
舒九黎望着面前的茶杯，目光悠远，原来，她小时候就见过墨岩啊！那时候怎么没看出来那厮那么帅？是要和她纠缠一生的人。“那你说是不是你害死了我？”
千樱问道，神态自然得仿佛只是在问一件小事。“你说是就是吧！”
舒九黎也不和她争辩，顺着她道。“那你今天是来还命给我的？”
“还给你也行，不过，我死前有一个心愿。”
“说！”
千樱大方道。“我想让你死想了十几年了，你什么时候满足我？”
舒九黎歪头道，也像是问了件平常的小事。千樱神色也冷了下来，但笑容没有敛去，怎么看怎么怪异。“你凭什么想我死？”
舒九黎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讨厌我的是云娘，没想到，居然是你，那些年来，我倒是恨错了人。”
千樱立刻接口道：“我没错，由始至终，我恨的只是你一个。”
舒九黎诧异的看着她。“要不是你们来了我家，我怎么会死？要不是云娘会巫术，我怎么会不能投胎变成厉鬼？要不是你不救我，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
舒九黎“啧”了一声，也没有反驳，但却伸出了两根指头，“这分明是两个人。”
“要我提醒你云娘死了吗？”
“云娘也是你害死的？”
“当然，萧博愿意帮我，云娘自然没用了，我本来也想弄死你的，只是，青哥哥一直护着你。”
“把你给遗憾的啊！”
舒九黎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