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拔高了声音，瞬间涨起来的气势简直惊人，虽然知道引发这一切的并不是我，但是仍旧忍不住地发怵。再看那边的林黛，已经完全不敢再说什么话了。“说吧，你孩子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我不要谎话。若你不愿意实话实说的话，这次的事情就到这里，你可以另请高明。”

“别别……”林黛急坏了，“我说实话，我说实话。我儿子身上的伤，是我不小心……”“‘不小心’？”

林黛垂下了头，“是我打的。但是，但是真的是有原因的。”

“乐乐我已经养了将近两年的时间了，它很乖，很听话，我一直是把它当我的孩子看待的。”

林黛艰难地说出了原因，“没想到这孩子回来后不久，就杀掉了乐乐。我又难过，又实在气不过，就拿乐乐的牵引绳打了他一下。真的只有一下而已，我当时真的气坏了，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做了什么。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惶惶地解释着，从她的话语里我没有听到一点儿对于打了孩子的歉意，只有推卸责任。为什么要推卸责任，因为待在她面前的，问她问题的人，是白渊，是她不能惹得人！我为小孩儿感到悲哀，“因为乐乐你养了两年，孩子只出生了一年多，还有半年多的时间不在你的身边。所以在你的心里，你的亲生孩子，还没有一条宠物狗重要对吧？”

我忍不住将自己的怒气爆发了出来——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女人打了自己的孩子的事情，还因为，那些不属于我的记忆，在我的脑海中，渐渐地清晰了起来。林黛还欲辩解，我让她闭嘴。“老白，先前一直没有告诉你，因为我觉得那可能是我的幻觉。但是现在我确定它不是，我的确看到了小家伙的一段记忆。”

我闭了闭眼。白渊眼露惊奇，“什么时候？”

“就是那孩子上次咬了我一口的时候。”

我坦言，“很多记忆画面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知道了小孩儿的过去，也知道了更多的事情。接下来。我要把这些话都说出来，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小孩儿听不到我的话？”

白渊颔首，起身走到林黛的身边，捞起小孩儿轻轻拍了三下，就是这么三下，那孩子便闭着眼睛睡着了。白渊把他重新放回到林黛的怀里，转头看着我，“你说吧。”

我点头。“林女士，你果然隐瞒了我们很多。你没有告诉我们，你的孩子不是自己跑丢了，而是你将他丢掉地吧？”

我缓缓说出口记忆最初的那个画面。林黛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你在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的心中有数。你大概以为孩子小，什么事都不知道吧。殊不知你做的那些事情，都烙在了你儿子呢记忆中。而这些记忆，被我看到了。”

“的确，他出生半年后会变成狗的这种事情只有你知道，你将这件事情隐藏得很好。你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孩子是怪物的既定事实。所以就选择在家里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将这个孩子送到很远的地方，丢掉了。”

“回到家中之后，你对家里人谎称是孩子自己走丢了，并且做出了悲痛欲绝的样子，让家里人都相信了。林女士，你的演技一直很好，若不是我知道那些真相，恐怕都要被你一起蒙骗过去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内幕吗？因为就在你唱念做打俱全的表演的时候，被你丢掉的那个孩子，就趴在窗户上看着你，将你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看在眼里。”

“他年纪很小没错，看不懂你的表演也没有错。他只是单纯的以为，你不小心将他给弄丢了。所以他想要重新回到你的身边。”

“所以，在那后面的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主动找了你三回，希望能够重新回到你的身边。但是每一次，你都选择再次将他丢掉。”

我凝视着这位自称爱孩子的母亲，看着她脸色煞白，看着她鼻子额头等处的皮肤上不一会儿就渗出了一片汗珠。白渊沉声问道：“云峥说得全都是真的吗？”

林黛目光躲闪，支吾道：“我，我……”我却不实在愿意再听她惺惺作态下去了，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头，“林女士，你知道你的儿子，为什么那么憎恨你养在身边的那条狗吗？”

林黛抬头看着我，眼神中带着无声的哀求。我没被那样的眼神打动，将我“看”到的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因为在他在外面忍饥挨饿，忍受严寒的时候，你的乐乐在家里睡着暖暖的狗窝，吃着热腾腾的美味食物；当他在垃圾堆里四处翻找食物的时候，你却带着你的乐乐在宠物店里买着吃不完的狗零食；当他被人驱赶，遭人毒打，满身都是伤的时候，你的乐乐，却受着你无微不至的宠爱，享受着你赐予它的无忧无虑的美好生活。你大概不知道吧，在你将他丢弃以后，其实他一直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你们，看着本属于他的母亲，将所有的宠爱全给了另外一个跟他外表无甚差别的生物。真是讽刺，你亲生孩子都没有享受到的东西，一条狗却毫无困难地获得了。”

“他还小，他不知道自己是一个人，跟一条狗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所以他嫉妒，嫉妒被你看做亲生孩子的乐乐；因为这份嫉妒，在回家之后，他杀死了那条狗，只为了重新夺回母亲的宠爱。就这样，为了一条狗，你用绳子抽他，将他关进狗笼子里！那可是你的孩子，你生出来的孩子，他还那样小，你怎么能够对他下得去手？”

我深吸了一口气，“也许听我说完这些，你依旧觉得，你的乐乐没有做错什么，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对，那我就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讲，那条狗确没有做错什么，错就错在你为了它一次次刺激你的亲生孩子。归根结底，错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