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谷。 黄蓉一行原路返回就已不见了裘千尺她们,不用想也知那伙人定是趁着自己几人不在的时候溜了,因没认出来裘千尺,黄蓉也不甚在意,只道是这里的土著。 给一灯大师解穴花费了黄蓉一身的精力,虽有一灯用一阳指绝技缓和了枯竭的丹田,但身体上的疲倦却是外力缓解不了的。 还有心神上的,因担心丈夫郭靖,黄蓉已有几天吃不下睡不好,一颗心可谓是一直在紧紧绷着。 知她身心俱疲,郭芙与武氏兄弟忙扶她到一侧的座椅上休息,一贯暴躁的柯镇恶此时也不说话了,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过多久,几人就听到屋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正一手搭在眉眼坐着假寐的黄蓉当即站起身来,提起竹棒就往外迎去。 几人紧随其后,一眼就见大门忽然蹿入两道身影,正是归来的洪七公与一灯大师。 初见一灯手上被僧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儿,黄蓉不禁呼吸一窒,还是在郭芙的惊呼声中才看到了洪七公背上的丈夫。 “爹!”
“师傅!”
武氏兄弟与郭芙率先看到了陷入昏迷的郭靖,一路小跑奔向了洪七公,她三人刚踏出两步身旁就嗖的越过一道身影,正是一脸焦急的黄蓉。 “靖哥哥!”
哐当将竹棒扔到地上,黄蓉小心翼翼的接过洪七公背上的丈夫:“师傅,靖哥哥怎么样了?”
洪七公脸色肃穆:“靖儿伤得很重,我们若再迟上一步他可能就得命丧那群畜生口下了。”
连连查看郭靖伤势的黄蓉闻言一愣:“不是欧阳锋么?”
“我们没看到欧阳锋,初见到靖儿时,他正在被一群野狼袭击。”
这会黄蓉才看到丈夫小腿上那道道血迹斑斑的狰狞伤口,发现郭靖此时健硕的小腿已然缺了一大坨肉,此时仍不断往外冒血,当下急得留下泪来,哭得梨花带雨:“靖哥哥!”
“蓉儿,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事不宜迟,我跟一灯大师得尽快为靖儿疗伤,不然迟了他这条腿就保不住了。”
洪七公一脸严肃的看向黄蓉。 抹了抹眼泪,黄蓉点头抱起郭靖往卧室奔去。 洪七公与一灯随即闪身跟随。 公孙止主卧内,郭芙几人不断穿梭奔在期间,有的忙抓药,有的忙起火热水,也好在绝情谷的药室存量足够,能找到外面很多都找不到的好药材,才免了他们不必要的出谷时间。 三个时辰过去。 当世绝顶的一灯与洪七公这才收手下榻,此时郭靖的小腿、手臂上都被缠上了厚厚的纱布,这是外伤,内伤也被他们疗得七七八八。 望着躺在床上一脸安睡的丈夫,黄蓉焦急迎上前头:“一灯大师,师傅,靖哥哥怎么样了?”
两人此刻难掩倦容,相视一眼,似是有难言之隐,最后还是洪七公率先开口:“蓉儿,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闻言内心咯噔一下,黄蓉又要落泪,带着哭腔道:“靖哥哥....会如何?”
“你放心,靖儿此刻已没了性命之忧,但,他那条腿,可能要瘸了。”
哐当一声,郭芙手中的药碗掉在了地上,脸色苍白的道:“我爹...要瘸了么....” 母女两当即奔入卧室,身后的武氏兄弟与柯镇恶也快步相随。 洪七公与一灯侧头看了眼众人,并排走出门外:“一灯大师,你说,靖儿身上的助力会是谁人的手法呢?”
以他两的眼力与功力一经上手自然就知道郭靖身上的内伤早已被人暂时压住了,手法异常怪异,他们看不出是来自何门何派的手段。 现在郭靖仍在昏迷,他们也不能去问当事人,只能胡乱猜测。 “老衲也是不知,靖儿体内竟多达七种外力,有些像是陕西那边的手段,又有河北一带的影子,但内力都像是同出一人之手,实在是怪异至极。”
一灯摇了摇头,也看不出是谁人之手。 任他们想破头也想不出救下郭靖的会是三山五岳中的怪人转轮王张一氓,前头也说过了,张一氓身上所学颇为驳杂,被他所救的江湖人士不管是谁,只要开口要他帮忙制造伪证、文书,重塑身份的。 一律都只能拿自身的绝技来换,当然,不想换的也绝不相逼,但一些走投无路的江湖逃犯为了能逃脱追杀,往往都会选择妥协,因为江湖之上除了他转轮王张一氓外,还没人能有这手段。 便连十六年后的神雕大侠杨过都曾主动找上张一氓为他那些江湖朋友伪造新的身份,两人也才由此结识。 而前面也说过了,张一氓这人的聪明才智并不在杨过之下,打小就非常聪慧,三岁便已识字,六岁就能开始帮着父亲整理文书。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蠢人呢,那些换来的江湖功法在他手中甚至要比那些沉浸在此道钻研几十年的老前辈还要出彩,这就是天赋。 所以郭靖的体内才会有来自五湖四海不同门派的独门手法,且还是些名声不显的功法,就像他的师傅传授他那一套刀法与剑法,就是没有名字的。 因为有名有姓的功夫会让人顺藤摸瓜抓到自身的根脚,这种低级错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张一氓又怎么可能去犯? 一灯与洪七公自然是猜不到来人身份的。 没有选择休息,一灯径直走向朱子柳的残躯,伸手抱起走向后山,洪七公稍稍看了眼也踱步跟随。 “一灯大师,你...不打算带着徒儿回去么?”
洪七公望着前者的背影,迟疑问道。 “尘归尘土归土,及尽繁华,不过一掬细沙,一切皆虚无,哪里都是一样的,人死如灯灭,死后不过一杯黄土罢了。”
一灯归入佛门已久,讲究的是随遇而安。 并没有那么深的执念,死后一定要落叶归根。 两人走到一处山巅,一灯看了看四周秀丽的风景,叹道:“痴儿,你生前便喜欢舞文弄墨,这里倒是附和你的心性,为师便自作主张,将你葬在此处罢。”
一灯说着,便抬脚猛踏地面,砰砰砰的巨响,土块泥块不断飞溅,身前顷刻间便被他踩出一个不大的深坑。 缓缓将朱子柳放入地坑,一灯最后看了眼尸身,眼中闪过一丝眷恋,跟后亲自动手将一杯杯黄土洒入地坑。 眼看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这一幕,洪七公似是心有感触,深深叹了一口气:“杨过此子再不能留。”
弯腰埋坑的一灯罔若未闻,但在听到杨过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锐气,想来,这个已然出世的高僧又要踏足江湖了。 将土坑埋好,一灯盘膝坐在墓前,也不起碑,就这么静静念着往生咒。 不知何时,黄蓉等人追了上来,看到一灯身前的土坑众人内心皆是一紧,均猜到了里头的主人是谁。 “一灯大师,都怪蓉儿,若不是蓉儿出言请求,朱师兄也不会遭此大难。”
黄蓉一脸愧疚的走到一灯面前懊恼的道。 摆了摆手,一灯平和的道:“他命中有此劫难,你不必放在心上。”
“一灯大师,杀害朱伯伯的人是那欧阳锋么!”
郭芙哭得梨花带雨,朱子柳对她可是不错的,她又是个感性的人,此刻可谓是伤心欲绝。 摇了摇头,一灯并未答话。 一旁的洪七公忍不住沉声道:“是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