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守将苏烈,拜见驸马爷!”
安乐郡城外,守将带领部下,出城十里迎接萧锐。他用的称呼是驸马爷,而不是幽州大都督府长史,而且旁边跟着柴哲威,他也没有行礼。这样的人,要么是不通世故,要么就是有自己的本事和傲气。萧锐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扶起对方,打量片刻,心里暗暗惊讶,这位三十出头的将军,身形魁梧,虎背熊腰,不用任何动作,只站在那里,就有种渊渟岳峙不动如山的沉稳之感,果真是员悍将。“等等,苏烈?苏将军,敢问将军表字?”
“末将表字定方。”
嘶……原来是他,难怪有此气质,萧锐直呼寻到宝了。苏烈苏定方,大唐未来赫赫有名的猛将。史书记载:苏烈破东部突厥、灭西突厥、平葱岭之乱,夷百济、伐高丽、定吐蕃,前后灭三国,皆生擒其主,一生战绩精彩纷呈,可称传奇。没想到啊,这样一位猛人,现在只是边境一员小小的守将,萧锐决定,提前投资,想办法把这位笼络成自己人。“萧锐一介纨绔出身,蒙陛下恩宠派来幽州历练,将军叫我藏锋即可。在下虽然是幽州大都督府长史,但自知才疏学浅,被大都督派来是学习的,将军一定要多多帮衬指点。”
嗯???这什么情况?不但苏烈懵了,就连跟来的柴哲威、李胜男、魏嫣然都十分不解,这还是萧锐吗?那个长安煞星?他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即便是面对满朝文武、面对御史大夫,那些宰相,也只是点头之交的客套。今日怎么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边境将军?苏烈连忙拱手行礼:“末将不敢。末将虽然远在幽州边境,但也听说过驸马爷的大名。您在长安做下数件大事,无论是除贪官、灭纨绔、还是为民请命,都令人极为佩服。”
啊?我、我这么有名吗?萧锐没想到,这些事情都传到幽州了。只听苏烈接着说道:“听牛秀将军说,驸马爷在灞河边上营建了一处巨大作坊,专门为退役老兵谋生计,您虽不是行伍中人,却为我等劳心劳力,苏烈代手下这些兵卒,谢过驸马爷了,日后但有所命,尽管吩咐!”
说着,苏烈连同身后所有护卫、官兵,全都面露感激、单膝跪地隆重行礼。萧锐这才明白,原来根源在这里。“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诸位快快请起,锐虽然是一介文官,但将来未必没有与各位一同战场杀敌的时候,不必客气。苏将军,别在城外说了,咱们还是入城闲谈如何?”
众人起身,迎接萧锐入城,苏烈甚至要亲自来给他牵马,却被萧锐拒绝了,自己又不是真纨绔。马车内,两名女子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还是锐哥厉害,从未来过幽州,却能在边境受到这般礼遇。有了戍边士卒的支持,想必接下来的事情会好办许多。当日安乐将军府内,隆重的接风宴,萧锐也不吝啬,虽然自己不喝烈酒,却舍得拿出烈酒给这些戍边的将士,看着这帮人喝到好酒的高兴,萧锐比他们还高兴。次日官署内,萧锐终于问起了苏烈安乐的情况。“苏烈是个粗鄙武夫,只会行军打仗,经商管理不甚精通。这安乐鱼龙混杂,各方势力都有,平日里的贸易是安乐商会在主持。末将只负责守卫安乐的城防,另外防止城内打架斗殴寻衅滋事这些,其他的不懂。”
萧锐真想捂住眼睛,这么说,问你相当于白问?“既然这里鱼龙混杂,各方势力都有,想必他们不会安分守己的做买卖,城内城外闹事的不少吧?”
苏烈却摇头,十分自信道:“驸马爷说的是以前。自末将接手这里的两年来,谁闹事就严惩,甚至还跟契丹、突厥的骑兵战过几场,挨个把他们打服了,别说在城内闹事,就是城外方圆百里内,连打秋风的都不敢来。虽然我手下只有一千骑兵,但都是我苦心训练的精锐,只要他们不出五千人以上的骑兵队,我们谁也不惧。”
听到这里,萧锐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原来如此,难怪柴绍放心让你戍边,确实有本事。“驸马爷,大都督来信说,您是来帮忙解决马政的。末将兴奋的一夜未睡,如果末将手下有一支万人骑兵队伍,我敢打到契丹王庭,甚至补给跟的上,灭了契丹室韦靺鞨三族都不是问题。这样我们就再也不缺牧马草场了。”
萧锐笑了,“将军威武!可惜啊,现在大唐刚刚起步,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不宜发生大战。你遴选出来二十个老兵,忠诚可靠不太笨的,我要在安乐城开家大型酒楼,想搞马政靠养育是跟不上的,只能花钱购买。先开个酒楼,既能挣钱、又能收集情报。”
苏烈激动道:“是传说中长安城醉仙楼那样的酒楼吗?”
“呵呵,不错,我从幽州都督府调来几个可靠厨子,亲自指点他们几招,虽然达不到醉仙楼的水准,但唬唬这帮外族蛮夷不成问题。”
说完,萧锐转身往外走,“驸马爷,您去哪里?我派人护送。”
“去安乐商会,买战马是个大计划,靠酒楼挣钱差太远,必须有其他路子。”
萧锐带着护卫去了商会,李胜男两个女子却在逛街选店面,灭了牛头山的时候,可是大大的收获了一笔,两万两银子,着实让萧锐肥了一把。安乐商会,是一处四进的深宅大院,每一进院都是一处不同功能的交易商谈场所,虽然是大唐的人主理,但里面什么人都有,凡是来安乐城做买卖的,必须跟安乐商会打交道,否则就生存不下去。萧锐没有直接去找商会的会长,而是逛了一圈,一个价格公示牌引起了他的注意。“怪哉,为何同样是牛羊皮货,突厥是一个价,契丹是一个价,室韦靺鞨、高句丽又是一个价?难道这里养的牲畜,还有地域优势,品种不同吗?”
身后跟着的护卫答不上来,旁边学习的柴哲威同样答不上来。恰巧路过公示牌的一名大唐商人听到了这个问题,嗤之以鼻道:“还能是因为什么?欺软怕硬呗,大唐打不过突厥,所以只能出高价。契丹是突厥的狗腿子,狐假虎威,价格次之。室韦靺鞨鞭长莫及,害怕大唐,因此价格被打压。至于高句丽,因为有前隋三征战败的影响,所以价格虚高,是带着耻辱的。”
哦?竟然是看人下菜碟?萧锐懂了,同时对这位好心解惑之人产生了兴趣,从他的语气里能听出,这位是带着怨气和不满的,“多谢指教。在下初来乍到,诸事不懂,敢问兄台如何称呼?做的什么买卖?”
对方三十多岁,身形干瘦,浑身上下衣着朴素,能感觉到经商的气息,但那眼神跟其他商人不同。“指教不敢当,安乐城都知道的事。在下沈复,不过是经营些东北皮货,在各大家族鼻息下乞食的一个小商贩罢了。公子一身俊秀,不像是来经商的。”
“在下萧藏锋,从家里出来独自谋生,想投身商贾,听说安乐城是多方贸易集散地,肯定好发财,所以来碰碰运气。沈兄如此了解安乐,不如一藏锋请客我们去喝一杯,小弟想请教一番。”
兴许是看对方谈吐雅量,气质不凡,为人谦和,沈复思索了一下,点头同意:“如此公子且等我一下,在下去商会结了税金便回。”
柴哲威不解道:“姐夫,我们直接去找那商会会长不好吗?为何要询问一个小商贩?萍水相逢,他又能知道些什么?”
萧锐敲了一下这货的脑瓜教育道:“小子,才几岁呀,就眼高于顶?三人行必有我师,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东汉王充在《论衡》一书中有言: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
“找到了商会,下面的事情我们自己来,你们两个回去跟苏将军复命吧。”
两名护卫为难道:“可是,驸马爷您和公子的安危……”萧锐哈哈笑道:“放心,天下能伤我之人,怕是还没生出来呢。去吧,这里都是商人,你们在这,我们会暴露身份的。”
二人将信将疑的回去复命,苏烈却深信不疑,听长安的书信说,驸马爷曾以一敌百大杀四方,是位文武全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