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云瞪了唐小宝一眼，便不说话了。唐小宝也没有开口追问的意思，这件事成败都要看李雪云是否答应。村子里的思想相对来说比较保守，若是大批量制作这种产品，肯定会引来风言风语。李雪云又是带着孩子的寡妇，天知道那些长舌妇会说出什么阴损刻薄的话。“小宝，这些东西很值钱？”

李雪云说话的时候，故意往唐小宝身边凑了凑。财不露白，这可是公共汽车，她不想弄的人尽皆知。“嫂子，纯手工就是物料成本和时间成本的总和。手工制品价格里面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工时费。手艺人出卖的是自身的时间，从而来换取可观的费用；说的好听一点是对匠心的坚持，难听一点，就是把人当作缝纫机。”

李雪云是传统手艺人，纯手工制作的物品也的确费时耗力。可是她不清楚市场，蹙眉道：“现在的人不是都喜欢物美价廉吗？我制作的那些东西很多店里也有卖的，不算是稀罕东西吧？”

唐小宝冷静的分析道：“机器制作的东西有形无神，所谓的物美价廉就是扼杀工匠精神。而且，这样的物品只适合大众市场，不适合小众人群。”

“那你说的小众人群会看上我做的东西？”

李雪云还是有些狐疑。其实她的生活也不容易，屋里屋外都是一个人承担，还要养活孩子。“嫂子，你负责生产，我负责出售，挣的钱我们三七分账，你七我三。如果你不信，我们可以签字按手印。”

唐小宝看到李雪云有些心动，趁热打铁的说道。“那你准备卖多少钱一件？”

李雪云询问道。“五千起价。”

唐小宝这个价格也不是无中生有，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李雪云的绣工极好，价格太低就是对她的侮辱。“啊！”

李雪云惊呼一声，当发现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时，才讪讪的笑了几声，转头道：“你疯了？这么高的价格能有人买吗？”

唐小宝自信道：“嫂子，手工制品本来就是小众物品，追求定制的独特味道和高格调是需要花钱的。如果一个人觉得手工物品贵了或者不值，完全是因为自身消费水平太低。我听说，邻村的宋玉出嫁的时候找你做了一套裹肚，还给了一千二呢。如果她觉得不值，她会花这些钱？”

最后这句话就是压倒骆驼的稻草，李雪云一时间还真有些心动。家里的生活很拮据，若是能多一些收入，生活肯定能轻松许多。“小宝，我需要考虑一下，过段时间才能给你答复。”

李雪云并没有马上答应唐小宝，必定要考虑一下利弊。众口铄金，人言可畏。李雪云自从死了丈夫以后就成了烟家雾村的焦点，风言风语就没断过。那些戳脊梁骨的话更没断过，总不能让孩子的童年都生活在阴影里。不知不觉，公共汽车便停在了东湖市的车站。下车之后，李雪云微笑道：“小宝，我要去集贸市场买东西，我们下午三点售票厅汇合。”

唐小宝背着竹篓，开口道：“好。嫂子，你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路上注意安全。”

李雪云摆了摆手，便走进了人群里。唐小宝待那勾魂迷人的背影消失不见，才收拾了一下情绪，转身朝着公交站台走去。银河国际娱乐会所。这就是唐小宝此行的目的地，他在东湖市打工的时候，不知道多少次听说过这个地方。这是权贵的集结地，富人的销金窟。几个小时的消费，就是打工阶层一年的薪水。即便是唐小宝当初的老板，也不敢去这个地方挥霍。“先生，衣冠不整，无业游民和身份不明人士，严禁入内！”

唐小宝刚刚来到门前，一位穿着旗袍的秀丽少女便拦住了他。这女人的脸上虽然挂着职业的微笑，可眼中却是浓浓的鄙夷。其实唐小宝也明白，现在这幅样子的确有些穷酸。“你们的采购科在哪里？我想卖点葡萄。自家种植的，纯天然无污染。”

唐小宝不慌不忙的说道。“我们这里有固定的供货商，你可以另找别家。”

旗袍少女说完便端正了姿态，一副懒得废话的样子。唐小宝也懒得纠缠，转身便去了台阶下的停车场，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还拿了两串葡萄摆在面前。银河国际娱乐会所的安保力量极其强悍，偷偷溜进去就是自讨苦吃。旗袍少女冷冷的看了唐小宝一眼，也没有驱赶，这不在她的职责范围之内。功夫不负有心人。半响之后，一辆奥迪轿车驶入了旁边的停车位；当车门打开，一位染着栗子色长发，戴着墨镜的女人出现在了眼前。白色的短袖衬衫，黑色的高腰阔腿长裤，走路时速度极快，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干脆利索的劲儿。这身打扮正是银河国际会所管理层的标准工作服。唐小宝没吃过猪肉，可是见过猪跑的，登时便扯着嗓子叫卖道：“新鲜的葡萄，颗粒饱满，珠圆玉润，纯天然无污染。”

正在疾行的赵玉琪听到叫卖声，忍不住转了下头，旋即便拔腿来到了唐小宝的面前。这些葡萄的卖相的确不错，无论色泽还是大小，都堪称极品，唐小宝一身农民打扮，脸上也没有贩子的狡狯之气。“这些葡萄怎么卖的？”

赵玉琪询问道。“你先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唐小宝直接递过一串葡萄。这家伙倒是有些意思，葡萄还没有大规模上市，这一串葡萄少说也有二斤，放在水果店里最少也要三十块钱。“人和人的口味不一样，你怎么就知道我觉得好吃？”

赵玉琪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引得周围的行人纷纷侧目。“那就当我送给你的。”

唐小宝说完，又补充道：“没有打过药，可以直接吃。”

说完，还拿了几颗葡萄丢进了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