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向了文薰，许多时候，他看别的人，都像在看一棵树，在他的心里，他最不堪的时候，这些人从未帮过他，甚至也有可能都踩上一脚过，他没有那么软的心肠，可以去接纳每一个人，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也只有一个她。华世宜摸了摸荷包，却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没带钱，一个铜板都没有，她懊恼的皱起眉头，早上姐姐让她来相府，左右就隔壁，她以为很快就回来了，没想到卫卿带她来了北坊，这下可好了，没钱如何买人啊？她默默侧过身子，正在想怎么个措辞好。“怎么？刚才还气势磅礴的，现在怎么像要借钱的样子。”

卫卿揶揄道。华世宜猛抬头，“你怎么知道我要借钱？”

“很简单啊，身上的穷酸气，挡不住的飘进来。”

“不借算了。”

华世宜转头要挤出去，又被卫卿拉住，“干嘛去？”

“我自己去跟主事的说啊。”

“啧啧，说两句你就走，以前你求人好歹还会说两句好话呢，怎么，一到了盛京，仗着我脾气好，你就翻了天了？”

卫卿俯下身子，与她平视。华世宜撅起嘴，“你不帮就算了，我去跟这个主事说，先赊账，这样也可以的吧。”

“回来。”

卫卿抓着她手腕不放，隔着布料，他只觉得掌下的手腕惊人的柔软纤细，感觉自己稍微用点力，那手腕就能断了。该死，怎么能这么软嫩？“买人有买人的规矩，若是赊账行得通，你觉得这里的人还用拍卖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行规你懂不懂？”

卫卿说罢，台下已经闹起来了。“拿腔作势的干嘛呢，赶紧作诗啊。”

“是啊，要么会唱曲么？唱几首听听。”

“哎哟，各位大爷别说了，咱们这可是娇千金，你们这样会吓坏人家的。”

华世宜见状低声道：“那你说怎么办？”

“不要急，你看到没，左边那三个紫金光禄大夫家的，后面的，太中长史家的，各大府邸都有人在这，想来要么是要文薰的命，以绝后患，要么……男人嘛，能得到才女，也算风流逸事，他们会抬价，不会轻易让你带走人的。”

卫卿压低了嗓子道。华世宜唇在齿下划过弧度，她已经看到文薰的身子在发抖了，身为女子，这跟凌迟处死有什么区别？还不如一刀干净呢，她耐下性子，“那我们如何是好？总不能跟那些人讲价吧？”

“不是我们怎么办，是你该怎么办？”

“说话别绕弯子。”

华世宜瞪了他一眼。卫卿带着三分笑意，低头道：“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帮你。”

华世宜后退一步，充满防备道：“什么事？”

“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触犯国法，影响你清官声誉。”

华世宜看了一眼文薰，“行吧，你赶紧的。”

卫卿得逞地开怀一笑，对身后的元九示意了一下。元九颔首，挤开人群就过去了。华世宜眼瞧着元九去找了管事的说话，她扭头道：“元九带了很多钱么？”

“赊账。”

卫卿笑了笑，吐出两个字。“……你不是说赊账不行么？还行有行规。”

“卫卿这两个字，足以破坏行规，贴上了我的名号，没人敢碰她，也没人敢欺负她，这下你满意了吧。”

卫卿挑眉道。华世宜哽住，随后低声道：“多谢你。”

“别谢的太早，我不喜欢她缠着我，你负责善后，要是让她出现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可不会管她死活。”

“知道了。”

华世宜看着元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那管事的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随后打了个响指，高声道：“已有人出了高价买下文薰姑娘，各位，对不住了。”

“谁啊，怎么还没开拍就买了？”

“懂不懂规矩啊，爷也是带了足够的银子的，瞧不起谁呢？”

“站出来跟我们比一比啊。”

有几个眼尖认得出元九的，已经带着人挤开人群走了，只有那些不认识的还在叫嚣。管事的立刻派人将文薰带下去，然后乐呵呵在台上道：“各位稍安勿躁，还有更好的。”

“能有什么更好的，是谁买了人不敢说一声么。”

当官的自然不可能来买人，所以明目张胆来的都是商户，自以为有钱就能买，各自谁也不服气谁，当即就闹了起来。文薰还没走两步，就有人冲上来要直接扛走，人还没碰到文薰呢，就被元九拦下了。文薰瞪大了眼睛，看着元九，木讷的双眼终于有了光彩，那双眼睛像是活了一般，即刻深情脉脉的锁定了卫卿。“瞎了你的眼睛了，相府要的人，你也敢动？”

元九也不屑动手，只搬出了相府，那些人果然倒抽一口凉气。卫卿有多得宠，天底下谁人不知，就算他要一个罪臣之女，谁敢多说半个字？陛下也不会怪他，只是之前不是听说文薰一直想嫁给卫卿，他不愿意么，结果现在英雄救美是什么意思？后悔了？不管怎么着，既然贴上了卫卿的标签，这个女人，以后除了卫卿，天王老子也碰不得。文薰激动不已，等身上被披上一件披风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回头去看，便是华世宜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