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闹腾了大半夜，等寅时打更才睁开了眼睛，卫卿率先下了床，从包袱里取出自个日常穿的衣裳，华世宜正扒拉着胡子，想着等会去哪里束胸，见他穿男装问道：“你怎地穿男装了？”

“假扮我们还在睡觉的人马上就到了，我们等会直接走，不用怕。”

华世宜点头，“原来你早安排好了。”

他做事向来靠谱，华世宜也乐得清闲，不过她可没带家中的衣裳，就穿了昨天的那套，果然，过了会房间里突然闪进来两个人，倒是把华世宜吓了一跳，光看脸还当真与他们两个人很相似。“相爷，华大人，属下来了。”

卫卿刚绑好腰带，“在这躺着吧，就说水土不服，等我们回来再走。”

“是。”

说罢，二人便开始宽衣解带睡到了床上。卫卿见华世宜还愣着，一手捞过她的胳膊就到了床旁边的一块大砖，这块已经被掀开，露出了一条地道。华世宜瞠目结舌，“这？”

“昨晚刚挖的，下来吧。”

卫卿已经跳了下去，华世宜想了想也跟着爬了下去，地道的泥土才刚湿润，华世宜蓦然想起之前在临川的时候，尹靖雁曾经说过，卫卿手底下的能人异士很多，就连炸飞龙泉都有一支精锐，可是她到底从未见过到底多少人，也感觉不到。地道里面太黑，华世宜逐渐感觉不到卫卿的存在，不由有些发慌，直到一双温暖的手碰触到了她的手背，她才心里安心。“怕的话牵着我的手。”

“嗯。”

她在他的牵引下，埋头往前走，直到感受到了光亮才眯着眼睛抬眸。他们已然出了商盟，现在只是在商盟的一个后院之中，卫卿揽着她一下越过墙头，就落到了府外。尹靖雁跟韩夜一水的灰头土脸，见他们两个清清爽爽地，不由在马车上纳闷道：“你们不是钻地道出来的？”

“我走着出来的。”

卫卿说罢，钻进了马车。韩夜撇了撇嘴，想都知道卫卿这小子给自己的地道挖的更大，给他们的就是用爬的。华世宜昨晚倒是没睡好，这下晨风一吹人也精神了点，坐下来后就瞧见尹靖雁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转。“你们昨晚怎么睡得？”

“没睡。”

卫卿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尹靖雁哦了一声靠在车壁上小憩去了，可是车厢内的韩夜跟华世宜怎么听不懂？刚才华世宜还没觉出什么感觉来，现下一想，猛然踹了卫卿一脚，既然昨晚都让人来挖地道了，为什么不直接带她出去，占便宜么？卫卿缩了缩腿，“早上才挖好，昨晚还没呢。”

华世宜嗔怪一瞥，显然不是很信，韩夜摸了摸下巴，一脸坏笑盯着卫卿。“好了，既然咱们顺利出来了，我昨晚想了想，对这几个人的状况也算了解一二，我只问你一句，方家的铺子，是真的出了纰漏被人查，还是栽赃？”

华世宜清了清嗓子问道。卫卿挑眉，“一半一半。”

“那就是原先就有问题，那不妨再做大些。”

华世宜说到这，尹靖雁睁开了眼睛，“直接收缴？”

“不，这样容易惊动其他三家还有商盟的那些人，方家财力不错，几个铺子被官府查也都是小事，用钱就能周转开，也动不了根基，如果钱这方面出了问题呢？方家还有什么底气？他会慌，会乱，这时候会怎么办？”

“既然都在商盟，应该会问孔彪他们借钱吧。”

“是啊，其他小商户根本帮不了他，但是孔彪与卓明、郑良平这三人跟他方家一直都是息息相关，利益互通的，如果这三家都不愿意帮方家，那方茂典会如何？”

韩夜点头，“那自然是狗急跳墙了。”

“是啊，人心不可试探，锦上添花有什么要紧，雪中送炭却很难得，等逼得他孤立无援的时候，咱们再施以援手帮他把事给了结了，他自然与那三家是离了心的，而且他们四家各自应该各自手上都握着把柄，咱们就先从方家入手，逐个击破。”

“你说你怎么越来越阴险了。”

尹靖雁咂咂嘴，“不过，我喜欢你的阴险！”

“因为这招最好用，喻良洲跟王珂是如何离心的，这不是活例子么？只是孔彪手里一定有大量的把柄，方茂典么，恐怕没多少。”

“反正一个都逃不掉。”

四人回了客栈换了朝服往宫里去，却来迟了，原本华世宜跟卫卿住的是最近的，两个人经常前后马车进来，可是南坊实在是太远了，两个人到的时候，都已经在唱名了，卫卿倒是很自在地往哪一站，倒是华世宜有些不大好意思，心想着这些言官今日一定有话要说，怎么着也会指摘她一个匆忙敢来，贪睡误事的差错。浑浑噩噩下了早朝，又去司马淳那汇报了一下户部最近的开支与纳项，才又回到户部，见赵曼不在，问了下冯汤，说是家中母亲又病了，告了假，她点了点头也没在意。喻承彦进门后便一直盯着她瞧，每每心里刚下去的那股子难受憋闷，看到她又冒了起来，他很想问，很想问她是不是喜欢卫卿，她与卫卿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是他知道，如今的自己，哪有资格去过问她这一切，可是他就是会不由自主地把全副心思用她身上。华世宜把案上的公文都批复了一遍，就听中书省那边来人唤她，询问政改一事，上次新币推广后的确许久未曾开会，那帮老臣大概不会主动询问，大过年的，万一真动了他们家铺子矿产，岂不是连年都没法过了，估计是卫卿让人来叫的。她想了想嘴角勾起，把批复好的公文交给了冯汤，“冯侍郎再看看，若有哪里不对的，帮我改一下。”

“好的大人。”

冯汤如今毕恭毕敬，完全没了一开始的那股子用鼻孔看人的架势。华世宜又对中书省的内宦道：“我即刻就去。”

“喏。”

华世宜把东西都交代完，然后便出了户部往中书省议事厅去，宫道绵延，周围都是巡逻的羽林卫，天气转凉，正午的日光撒下来也不觉得温暖，倒是她的脚步却异常的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