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慌张张地跑过去,食指颤抖着伸过去,感受到微弱的气息,瞬间松了口气。撑着慕久琛的身体,咬着牙把他塞进车厢里,脚底狠狠踩下油门,车子飞速赶到医院。车子刚好停在医院门口,安全带还没解开,口袋里的手机在不停地嗡嗡作响。他掏出一看,心里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果然,傅母抽噎着打来电话,悲痛地说傅南衡倏然心脏病发,这一次岌岌可危了,在场的医生已经给他选好了死刑。她打电话来的目的,就是想让艾瑞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可以赶快过来,见他最后一面。放下电话,艾瑞六神无主地神色飘忽,他指尖插在头发里,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救傅南衡,绝对不会让他出事。倏然间,视线瞥到了后视镜里的慕久琛,他安静地躺在后座,头部和嘴角满是血迹,只有微弱的鼻息证明他还活着。他眯起双眸,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底瞬间产生,于是他眸光坚定地启动车子,带着慕久琛来到他的研究中心。傅南衡越听,心越往下沉,他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仿佛是一个受了伤的孩子,茫然又无措。他一开口,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颤抖的厉害,“那你是怎么把他的心脏还给我?”
艾瑞搓了搓脸,泪水不知不觉间溢出指缝,“送到研究中心以后,我迅速配型,发现你们的心脏可以完全匹配。”
傅南衡眼里一闪而过的痛色,他低声嘶吼道:“你这样是在杀人懂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无辜的人?”
艾瑞摇了摇头,他笑着,笑容邪魅,“你知道,为什么你父母要把他找回来吗?因为他们早就想把你弃了,如果他平安的回来,现在躺在棺材里的人就是你。”
“那你也不能这么做。”
傅南衡近乎绝望。“真正害死他的是肇事逃逸的司机,我捡到他的时候,他也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如果不尽快手术,你和他都不能活。”
“他最好的结果,就是躺在病床上永远成为植物人,与其这样,为什么不能救你呢,南衡,从小到大你都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你懂么?”
艾瑞眼里透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仿佛他从来没有后悔做这件事。“那我父母呢?他们也是知道的吗?”
傅南衡捂着发疼的心脏,脸色苍白地问道。“他们都知道,因为他们也跟我做出了一样的选择,所以我才能做换心脏的手术,而你也从此得到了一颗全新的心脏。”
艾瑞眼里氤氲着泪水,他垂头沉默不语,他的父母原本是傅氏的员工,却不幸去世,只留下一个年仅八岁的他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的活着。所以傅家看他可怜,将他接回家让他成为傅南衡的陪读,并且一直资助他学医。从小到大,他经历了无数的白眼和嘲讽,学校里那些看他不顺眼的同学都嘲笑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傅南衡知道了以后,拿出他最爱的汽车模型送给他,并告诉他,不要害怕,他们会是永远的朋友,他也不会孤单。他之所以会选择心外科这个职业,走上学医的道路也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亲自为他治疗他的心脏病。可没想到最后却是以他亲生哥哥的心脏救活了他。傅南衡的心一抽一抽的疼的厉害,也许是心脏原本的主人知道了他的经历后,伤心欲绝的表现罢了。这一次他硬生生忍住疼,没有拿出口袋里一直随身携带的药丸,他声线有些发颤的呢喃,“我欠哥哥的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他甚至用命救了我。”
傅母怀着他们的时候,正值傅家最动荡的时候,江城的马家早就看不惯傅家一家独大,所以找准机会撕咬着傅家。安全起见,身怀六甲的傅母只好躲到乡下悄悄养胎,可是马家家主心狠手辣,连孕妇也不放过,所以傅母在逃亡的过程中被迫早产,双胞胎的一个孩子不知所踪,留下的那一个身体孱弱,从小患有心脏病。父母从来没有停止寻找哥哥的想法,直到他们在二十五年后,终于寻到一些蛛丝马迹。当时的接生婆起了贪念,见哥哥出生后哭声嘹亮,便偷包着他把他卖到了隔壁山头的大泛山,原本也想带着他,可是他刚出生的时候,连哭的力气几乎像小猫一样,接生婆以为他活不了,所以才没有带着身为累赘的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当初买哥哥的那一家人,可是父母拍了人过去,却是一场空。因为他的养父母说,他因为要找什么重要的人而离开了。那时的他,心脏越来越不堪重负,每天躺在床上,最后连喝水吃饭都成为了非常奢侈的事情。他还记得,当时他的心愿就是可以在临死之前见上他素未谋面的哥哥一眼,哪怕他从来不清楚他的姓名,也不知道他这些年来过得怎么样。后来他的身体实在撑不住,之后的一段日子里,他几乎丧失了意识,昏昏欲睡很久。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的思绪还很混沌,身体的感觉和之前大不相同,那时他问父母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告诉他,是艾瑞他研究出了新的治疗心脏疾病的药,所以他的身体反应是正常的。傅南衡不是没有发现他胸口处的伤疤,那时的艾瑞告诉他,是他为他做了心脏手术,又配合了新的药物,所以才捡回他的一条命。他对此深信不疑。很长一段时间,身体深处传来强烈的感觉,仿佛是他的心脏在与他的身体作斗争,可每到这个时候,艾瑞都会给他吃一片维生素,说是他心里紧张导致的这种感觉。渐渐地,那种抗争的感觉消失了,他的身体也逐渐恢复,甚至状态要比之前更好。出院以后,他终于可以身体力行地见他的哥哥,可父母却告诉他,他的哥哥已经出国定居,并且永远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