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云惊愕地睁大眼睛。“是谁想出来这么歹毒的主意?这不是非逼着我们停止调查南门骚乱的事么?”
以半云的脑子,他能想得到的东西也就到此为止了。那群闹事者虽然是被关入大牢内候审,不少人有犯罪前科,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们毕竟是此次骚乱事件重要的证人。沐卿言将他们全杀了,岂不是在破坏案情进展么?别的不说,光是这一条在律法上她就得获罪了。尤其这事又发生在皇城,陛下特别关注此事,想要不了了之都难。若是能找到雇了这群通缉犯的人并将其绳之于法那倒还好,顺蔓摸瓜总能找到放走他们的罪魁祸首。但若是找不到,或者即使找到了却没有证据指认……沐卿言极有可能被冠上南门骚乱主使的罪名——将证人杀了不就是为了掩护自己么?而沐卿言的背后……不都默认是睿王府么?这简直是一环扣一环,最终还是扣到睿王府头上啊!半云想了半天,却换来墨君夜的一声嘲讽:“这般蠢钝,以后让追风跟着我,你去担他的职!”
“不是……王爷,属下是有些蠢钝,但追风他也……”半云狡辩至一半,忽然窜出一名暗卫,打断了他的话。“主子,那边有情况!”
“知道了”墨君夜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暗卫的报告向来是简单粗暴,只有交代他做事的主子才能听明白。半云也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王爷……”他正想问。“先去把那些尸体处理了”“是”半云只好垂下头应了一声。待抬起头来,半云又是一惊,他家主子又不知道哪儿去了。他只好先召集人手,先去乱葬岗办事。——南坪村的村中段,路面修得比村尾和村头都要好一些,即使下了一天一夜的雨,也不积水。沐卿言和芍药顺利地找到那间小酒馆。经营酒馆的老板是一位六十出头的奶奶。芍药会记得这里,自然不会没原因。那次芍药被李大牛带过来这里与一个外村人做‘交易’,酒馆的这位奶奶是不乐意的。但她儿子死得早,一把年纪也打不过人家,就只能让个空房出来给他们‘行事’!李大牛收了钱自然就花天酒地去了。那外村人完事后就走了,独留芍药一人生无可恋,差些从楼上跳下去。还是这个奶奶拉住了她,默默地给她做了一碗刀削面。等她吃完了才将她赶走。全程是无言的,结果也是无情的,但芍药却为这一碗面记了很久。她忘了自己多久没有吃饱过了。李大牛为了防止她有力气逃走,有时候一整日都没有给她吃的。沐卿言听完这些,心都在滴血。她不敢想象这些事若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能不能扛下去,还会不会想要活下来?这个小酒馆的奶奶年纪大了,又有个小孙子要照顾,自然就没有去参与全村围堵斗殴的事,她没有认出沐卿言来。但芍药她是认得的。这个村子里的人没有人不认得芍药。吃饱喝足后,沐卿言直接留下一锭银子。老奶奶看到了,急忙拉住她:“哎,姑娘,这、这太多了!”
“余下就赏你了!”
沐卿言向来有这个乱赏人的毛病。“这……”老奶奶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默默地将一旁的包袱拿了出来:“两个姑娘要不要换身衣衫呢?”
她们两个那浑身是血的样子,实在骇人。沐卿言顿时觉得有些奇怪,她竟然把衣衫都把备好了?老奶奶似乎看出她的疑惑,便指着她们身上:“都是血,我看着怪瘆人的,你就当是用这银子跟我买的好了。”
“如此,便谢谢了!”
沐卿言没有拒绝,她知道现在要出去买衣裳,那村民指定不会卖给她们。沐卿言接过衣裳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这两身衣裳并没什么问题。她们这才安心地换下自己的一身血衣。再次道谢后,两人离开小酒馆。走在村子的大道上,路过的村民频频回头张望,指指点点。沐卿言脸上倒是挺镇定的,可芍药还是一脸愁容。街道两边的村民们都被芍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呆了,尤其是一些妇女,更是说得唾沫四溅。“这真的是那个女人,她不是被扔到乱葬岗去了么?怎么还活着?”
“她怎么还敢在大街上晃悠?”
“你们看看她身上那身衣裳,这么好的料子,她配穿么?”
“一个婊子还穿什么衣服,都游街示众了,有什么可遮掩的?”
“也不知道那大牛是怎么想的,怎么任由她在外面招蜂引蝶?”
“你别告诉我你还不知道?我家那口子刚刚急匆匆赶回来,说大牛已经死了!”
“什么?他怎么死的?”
“就是被这妖女给害死的,据说死状惨烈!”
“小声点,你没看到今天闹出多大的动静吗?村长的婆娘找了那么多人,来回走了几次,这不是要上报官府么!”
“我听人说,是这两个女人把大牛给宰了,那位外村人还把村长夫人给揍了,真是胆大包天啊。”
“咱们还是离她们远远的吧……”女人们这阵议论声其实并不大声。只是沐卿言和芍药难免还是听见了。芍药面色微变,沐卿言似有所觉,轻轻的握住了芍药的手。只见芍药身体一僵,转头看了一眼沐卿言。有那么一刻她似乎觉得,只要有这女人在身旁,一切就不是问题。她的那股气势、那股自信、那股豁达,是自己曾经有过而失去的……忽然,沐卿言脚步一顿,芍药也心中一惊。两人转头向后看去,却见一群衙役正在朝着她们的方向赶来。芍药淡淡地望了一眼身旁的沐卿言:“人是我杀的,我会跟他们走。”
“谁也不会跟他们走”沐卿言道。“衙门的人倒不是难对付,只怕背后……”“那又怎么样?”
沐卿言淡淡道:“逃避不是办法”芍药缓缓地垂下了脑袋,说道:“你对我的帮助已经足够多,我感激不尽,可以亲手杀死那个人,我已经很满足。”
“如果我可以提供自己受害的罪证,只需要蹲大牢,我愿意接受,那总比被困在这里反复凌辱来得强!”
沐卿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问出一个让芍药难以答上的问题。“那万一要蹲一辈子的牢,难不成你的大仇就不用报了?你坚持活下来就是为了蹲大牢?”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