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大少,我们沿着湖面走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见到您要找的人。”
几个下属低垂着头回道。本来没找到人按理说他们还应该继续搜寻下去,毕竟大少之前有交代“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但是念及大少的伤势和临走前十三的眼神,他们在找了一个小时左右后便回来复命了。而私自违背了大少的吩咐,他们早已经做好了被惩罚的心理准备。傅眀修闻言看了看几个下属,眼神若有似无地飘向一边的十三。十三顿时满头大汗,但还是抿着唇低垂着头没有说话。只要大少能保住一条腿,就算因此折上他的命他也无所谓。周边的空气瞬间凝滞沉默到可怕,所有围在傅眀修身边的黑衣人皆是低垂下头,连以眼角余光看一眼傅眀修方向的勇气也没有。而本以为会发怒的傅眀修,却是出乎意料的并没有,他只是在沉默了一晌之后淡声道:“下不为例。”
“是。”
十三出列低下了头。“派几个人继续找,我们回去。”
傅眀修眯起锐利的眼眸看了看天上依旧热烈的太阳,努力忽视心里涌起的那股子焦躁。或许,他真地是一时糊涂了,那个女人没必要浪费他太多时间。十三在傅眀修话音刚落的刹那马上吩咐了人去拿担架,好似生怕傅眀修反悔似地一秒也不愿意浪费。担架很快地被送了过来,十三吩咐了人将担架靠背调高,然后自己一个人上前将傅眀修搀扶起来,让他背靠着担架后背坐下。担架调高的角度正正好,既不会让傅眀修看起来狼狈,也不会因为角度过高而对他的右腿伤口造成压迫。傅眀修坐在担架上,抿了抿薄唇:“走吧。”
两个黑衣人抬起担架,十三跟在旁边,一众黑衣人跟在身后一起离开。梅姿看着那帮突然出现的凶神恶煞的黑衣人将傅眀修抬起向着自己这边走来,心里忽然砰砰砰剧烈地跳动起来。她必须要将傅眀修救出来,可是对方人多势众,别说这么多人,就是只是一个也不是她能对付的,因此将傅眀修救出来的目标根本不可能实现。略一思考,梅姿很快做出了决定。只要一直跟踪着这些人,总会找到机会出手的。因此她将自己的身子继续团在灌木丛中,放平稳了呼吸努力不制造出一丝的声响。一行人渐渐地向着她躲藏的灌木丛这边靠近,梅姿的心跳也愈发地激烈起来。可是越是紧张,她的面色越是平静。紧紧抿着唇,梅姿强迫自己的目光始终定在担架上的傅眀修身上,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声。很快地,那帮人便走到了她面前,率先经过的是傅眀修坐着的担架。因为逆着阳光的原因,梅姿不自觉地眯起眼睛才能看清担架上男人精致漂亮的五官。此刻男人薄唇紧抿,脸色很是不好看,这更是加深了梅姿对于男人不甘不愿的误解。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目光太过于热烈,男人似有所觉地看了过来。梅姿心一跳,即便心里知道是不可能,但还是以为男人和她正对上了眼。心下一慌的她习惯性地抓住身边的某样东西来平复心情,却是不曾想一把抓住了一根长满尖锐木刺的灌木。狠力抓握之下,锥心的痛楚自手掌心传来,梅姿顿时痛得倒抽一口凉气。好在虽然疼痛,但是好歹是平复了心情。她的抽气声很轻微,轻微到甚至于比不弱周边无名昆虫的叫嚣,因此她根本没想到会有被人听到的可能。一如她所料,外面走着的黑衣人们确实是根本没注意到,他们依旧自顾自地走着自己的路。可是这里有一个傅眀修,一个永远是个意外的男人。他耳朵动了动,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黝黑的眼平静无波。“停下。”
他淡淡地对着面前抬着担架的下属说道。下属闻言很快地停下了脚步并且将担架放到了地上,一旁的十三听到傅眀修的吩咐顿时有些慌神:“大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傅眀修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一边的灌木丛中,他随意地将头靠在担架后背上,口吻随意:“好了,别躲了。”
一旁一直没有将他们一行人动静落下的梅姿自然是发现了异常,傅眀修根本不像是被他们强行带走,倒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指挥者。而那些原本在她看来凶神恶煞的黑衣人,在傅眀修面前乖顺得好似一根手指头就能掰倒。梅姿毕竟只会在与傅眀修面对面的时候犯傻,其他时候还是很聪明的,因此她此刻很快意识到这些人是傅眀修的属下。此刻听到傅眀修开口,她便乖乖地自灌木丛里爬了出去。看到灌木丛里忽然爬出来一个人,十三的脸色很难看。这么近距离可能存在的危险他们竟然没发现,如果是敌方躲在这里偷袭他们难保大少不会出事!虽然说是一心想着傅眀修的伤势导致他们急着赶路警惕性降低,但是这是个重大失误的事实依旧不可磨灭。傅眀修倒是一点没有追究他们责任的意思,他的目光落在梅姿被灌木扎的鲜血淋漓的手臂和大腿上。“你手不痛吗?”
忽然,他冒出了一句类似于关心的话。已经从灌木丛深处爬出来,此刻正努力满满站起身子走出来的梅姿听到这么一句话楞了一下,她条件反射地看向自己的手臂:“啊?不会……啊!”
脚下猛地一阵刺痛,梅姿忍不住痛呼一声,眼泪都要飙出来了!她皱起眉头看向脚下,原来在她分神的时候没注意到脚下有着一条横倒在地上的灌木,这下子她一脚狠狠地踩在灌木倒刺之上,顿时扎除了好多个血口子,疼得她表情都扭曲了!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脚拔出来,有些控诉地看向傅眀修。她说这个男人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自己,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傅眀修也没有否认,他转开了眼:“我看你自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的钢铁侠,所以替你测试一下而已。”
看着梅姿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他心里一股子的恼火。而一旦他生气了,总有人要倒霉的。梅姿闻言简直是气炸了,几乎头顶上都能冒出烟来。这个男人真是可恶至极,她明明是为了他才躲到里面去把自己划得一身伤的,他竟然还在那里冷嘲热讽。梅姿很生气,但是面对傅眀修的时候她那点小火焰一般都是燃烧不起来的。毕竟那就是一座千年冰山,别说是她这点小火焰,就是三味真火来了也不知道顶事不顶事。因此梅姿怒气冲冲地率往前面走去,傅眀修也是懒得理会,只是招了招手让下属们继续赶路。梅姿只走了不到两步就蔫了,因为脚上被扎了好几个口子,这么走在草地上被杂草扎得她头皮都发麻了。因此她呆愣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傅眀修的担架走到她旁边,男人用眼神询问她。梅姿知道他肯定是在等着自己服软,那男人一肚子坏水,绝对是在陷害她扎伤脚之前就已经猜到她根本没办法在草地上走路的!“我走不了……”即便知道男人的诡计,梅姿还是不得不低下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傅眀修对于她的服软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回头吩咐十三:“给她拿个担架。”
“不用,找个人扶着就行了。”
只是这点子伤口就要拿什么担架实在是太夸张了,梅姿赶紧拒绝随后随便在身边找了个黑衣人搭把手。傅眀修深沉难懂的黑眸落在梅姿搭着黑衣人的手臂上,他勾了勾嘴角:“你是觉得躺担架上很丢人?”
虽然这话是对梅姿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被梅姿搭把手的黑衣人却是后背一凉。多年来跟在傅眀修身边的直觉在他自己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之前,他就已经将被梅姿搭着的手臂抽了出来,随后站到另一边继续眼观鼻鼻观心。突然被人放开,梅姿趔趄了一下才勉强重新站稳身子。她确实觉得自己这点伤坐担架挺丢人的,但是看到傅眀修坐着的担架,再看看男人看不出表情的脸,她是绝对不会将担架和丢脸这两个联系起来的。“怎么会,坐担架都威风啊,不用自己走省事省力气!”
梅姿感觉自己成了摇着尾巴的哈巴狗。只是,她的巴结也不知道能不能让傅眀修满意。男人意味不明地拉长了声音:“是吗?”
“当然,当然!”
梅姿拼命地点头,心里不断地乞求这个老祖宗能放过她。只要她和傅眀修对上就没有好果子吃,这是这段时间的相处给她留下的最有价值的人生信条。“好吧,既然这样,那你就不用客气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属已经去将另一副备用的担架送了过来,傅眀修用下巴指了指那担架示意梅姿上去。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梅姿哪里还能折腾什么,她乖乖地坐在担架上。不过,她很快发现了自己这个担架的不同,傅眀修那个是可以靠背坐着的,但是自己这个却是平躺的。她僵着一张脸看向身边的男人:“那个,明修,你可不可以叫他们帮我把后背调一下?”
梅姿很想自己弄,但是她不会。“不可以。”
傅眀修脸色不动,很淡定地回了一句。梅姿睁大眼:“为什么?”
“我只是让你更省时省力。”
傅眀修不欲再理会她,直接让下属率先抬着他离开了。梅姿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恨不得一口咬下自己的舌头。她没事说什么担架省时省力啊,这下子成那个男人的出气筒了!梅姿很不想躺下,但是在她坚持这么硬坐着一会儿就被摇晃得骨头散架了之后她不得不乖乖地躺下了。看到傅眀修那担架被抬得平稳,而自己都得却好似能将人的骨头颠散,她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男人在恶整自己。不管梅姿心里怎么想,他们总归还是在黑衣人的护送下回到了市区,并且被直接送去了市中心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