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事,她永远都不想洋洋知道。小纯也没想到宫峻雅会当着孩子的面说出这些,低低叫了起来,“二小姐!”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我们宫氏大厦不是她炸的吗?里头死的人跟她没关系吗?亏得我哥当年那么爱她,把她捧在掌心里疼,她都是怎么报答他的?”
这些话,像无情的巴掌,不停地甩在夏如水的脸上,比真实的巴掌来得疼多了。她难堪得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要见人!“看清楚了,你妈就是个不要脸的毒辣女人,是我们宫家的仇人!”
宫峻雅总于舒服了一些,给洋洋最后的提醒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屋子里,惊得可怕。夏如水低着头不敢面对洋洋,小纯不安地看着二人,“如水……”“我知道,她说的不是真的,妈咪不是这样的人。”
洋洋开了腔,眸子里充满了对夏如水的信任。夏如水不仅高兴不起来,反而有种被人更重地打了巴掌的感觉。“洋洋……”她轻呼着,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妈咪,我是不会相信那个阿姨的,妈咪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咪。”
他的妈咪这么善良,一定是被冤枉的。“对不起。”
除了说这句话,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面对着如此幼小的洋洋,她连把真实情况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谁,那都是……”小纯为她辩解着,也只说到一半就忍不住掉下眼泪。她在替夏如水难过,明明自己是无心的,可……一切恶性的结果都是她造成的啊。“妈咪不要哭了。”
洋洋体贴地为夏如水擦眼泪,以为她只是单纯地因为宫峻雅的欺负而难过,“我不会让您受饿的,洋洋有吃的,妈咪就会有。”
他保证着。夏如水只一个劲地抱着他,眼泪叭叭地落,有许多事情,无法对他讲。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厨房那边果然没有再给夏如水送饭过来,而每次送给洋洋的只有那么一小碗,佣人都会守着,洋洋一吃完就收走了碗。夏如水没敢让洋洋知道,总告诉他,自己已经吃过了。小纯没有再过来,她有些担心,问过佣人。佣人冷冷地告诉她,小纯调去做别的工作了。心里清楚,小纯对她越好只会越惹得宫峻雅不快,不来反倒好。心里堆了太多的事情,她并不觉得饿,只是头昏脑胀的,一阵阵地晕。她没有放在心上,耐心地陪着洋洋,给他讲故事,配合医生和护士给他做各种检查和治疗。“洋洋的状态不错,这样下去,手术很快就能进行了。”
沃伦医生在给洋洋做了一系列检查后,给了夏如水一个比较乐观的答案。夏如水一阵感激着,一面又害怕,她害怕手术会给洋洋带来无法挽回的结果,所以连成功率都没敢问。送沃伦医生走出来,她的身子猛然晃了一下,幸好沃伦医生及时扶住才没有跌倒。“对不起。”
她轻声道。出于医生的职业本能,他免不得打量夏如水,发现她除了瘦外,脸色都是青的,分明是低血糖加严重营养不良的表现。“夏小姐没有吃饭吗?”
他问。“吃……吃啊。”
她支吾着回答,不想让人知道宫峻雅的所为。沃伦医生没有说什么,把了把她的脉,既而走了出来。“宫先生,沃伦医生来了。”
宫峻肆的书房外,蒋功道。宫峻肆现在成了完完全全的工作狂,一天二十四小时,至少有二十个小时在工作,至于吃饭睡觉,似乎都成了可有可无的。这五年来蒋功早就习以为常。听到这话,宫峻肆方才放下工作,点了点下巴,让他把沃伦医生带进来。“沃伦医生。”
他立起来,对于沃伦医生的尊重显而易见。沃伦医生微微含首,他早知道宫峻肆在商场上的名声,铁血无情,能对自己这样已经难能可贵。从对他的尊重上,也看出了他对自己骨肉的在乎。“孩子怎样?”
宫峻肆率先问。沃伦医生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得知洋洋状态不错,宫峻肆的眉宇微微松了松,显然是开心的。即使连开心也只是如此而已,沃伦医生深深觉得,宫峻肆这人的生活是多么的无趣。“孩子的状况虽然有所好转,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我不知道宫先生对于孩子的母亲有多大的仇恨,但宫先生应该知道,孩子的身体能否健康母亲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沃伦先生要说什么?”
宫峻肆何等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话中有话。沃伦点点头,他就欣赏这种头脑机敏的人,说起话来不累人。“孩子的母亲应该好多天没有吃饭了吧。”
宫峻肆微微拧了眉,“一个宫家怎么可能没有她的饭吃?”
他未曾下过命令不让人给她饭吃。“具体什么原因我不清楚,但她显然营养不良还有低血糖症状,随时都有可能晕倒。”
他如实相告。宫峻肆的脸一下子沉冷下去,十分难看。沃伦医生走后,他没有再工作下去,而是大步走向了后院。院子里,蔡雪在廊下,小纯推着宫俨,她半蹲着极力讨好老人。老人爱理不理,倒也没有赶走她。看到宫峻肆,她的脸上飞起一抹明媚。“肆。”
宫峻肆拧了拧眉,蔡雪这些天到家里来得极勤。“来了。”
他极淡地道。蔡雪点头,“是啊,特意来看爷爷。”
她的唇上勾着娇俏的微笑,“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爷爷都回来好几个月了,你打败允修已经这么久了呢。哦,昨天我无意间听说夏小姐和允修就是这种时候结婚的呢,好像到现在刚好五年。”
宫峻肆的脸顿时乌了下去。蔡雪这才意识到说错话般捂了嘴,“对不起,是我一时嘴快,我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对不起。”
宫峻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蔡雪的小心思他何尝不知道,无非是不想他太过靠近夏如水,明明知道这话是激他的,他却偏偏给激了起来。不吃饭,原来是在怀念允修!他不痛快,不痛快到了极点!背后,被甩开的蔡雪并没有难过,反而露出了一抹极为得意的笑。越是把夏如水与允修连在一起,宫峻肆就会越恨她!自己要的,就是宫峻肆对夏如水的那份恨,最好恨得能把她掐死或者赶出去!宫峻雅不给夏如水饭吃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她,她谋划了好久才冒着可能惹宫峻肆生气的风险说了刚刚那些话。她当然知道,以宫峻肆的聪明极有可能猜出自己的心思,但那又有什么呢?她不过是动了个小小心思,不会惹怒宫峻肆的,而且宫峻肆再怎么样也会看在自己父亲的面子上不去计较的。这个自信,她倒是有。只要能让夏如水离开,她愿意暂时做做小人。夏如水哪里知道蔡雪的心机,此时头昏脑胀,一阵发晕,她整个人都扑了下去。本能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什么也抓不住,叭地摔了下去。晕眩,好不容易才过去,她吃力地想要爬起,却见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双皮鞋。黑亮的鞋面,透出的是无尽的冰冷,她的身子一颤已经意识到不可能是医护人员,猛然抬了头。宫峻肆此时沉着脸,俯视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空气却在凝结。“你……”她吃力地吐出一个字来,随即意识到他是来看洋洋的,便也不再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摔倒,指指里头,“洋洋刚刚睡着了。”
宫峻肆并没有移步,只将眸子越发地眯起来,对着她。她略微不安地低头看自己,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看。他突然弯腰。夏如水吓了一跳,本能后仰。颈上一紧,衣领落在了他的指间,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冷,“怎么?允修死了,现在连儿子都不想要了?”
“什么……意思?”
宫峻肆的唇绷得紧了起来,“什么意思你自己不清楚?”
他无情地松了手,任由她掉回地面,身体被撞得生痛,她只觉得晕眩的感觉再次袭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吃力地吐出这句话,感觉这声音遥远得不像自己说出来的。宫峻肆大步从她面前踏过,“在我的地盘,就算想也不能想那个男人,否则,我会把你直接丢出去!”
想谁?她理不清。“允修吗?”
好一会儿,她才略略清醒。宫峻肆绷紧了身板,懒得回答,表情却越发阴鸷。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他面前提起那个男人!他的指头捏得咯咯作响,如果不是考虑到洋洋在里头,定会掐死她!“我为什么要想他?”
宫峻肆的沉默让夏如水意识到自己猜对了。她对允修,只有恨,而恨,并不比他少。她颤颤悠悠地站了起来,看向他的背,“我别的不能保证,却可以保证,如果真要想,也只会想洋洋。”
当然,也只能想洋洋。她没有资格再去想他了。“若是这样,又何必要死不活,把自己整得营养不良?”
他不信。夏如水听着这话,不由得苦笑了起来,“我为什么会营养不良,你不知道吗?”
她以为,宫峻雅的一切行为都是他默认了的,因为宫峻雅打了她那么几巴掌,他连一个字都没有提过。所以,看着她难受尴尬痛苦,应该是他最希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