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宫宅时,夏如水正好看到宫峻肆的车子停下。她跑过去,想提前跟他打声招呼,只是许如萍已经走了出来。“你怎么又来了?”
宫峻肆的脸色一下子冰下去,不客气地问。许如萍努力压制着不满,看自己的儿子,“我和你父亲没离婚,好歹算这个家的女主人,为什么不能回来?”
“谁承认你是这里的女主人了?我父亲?他早已过世了。”
“你父亲过世了?”
许如萍满面惊讶。“怎么?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
许如萍摇了头,宫氏大厦爆炸的事闹得挺大,她多少听说过一些,但宫父去世的消息,她还真不知道。“对不起,这二十几年我深居简出,所以并不知道……”宫峻肆冷哼了一声,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而是去看韩管家,“韩叔人老了,记忆也不行了吗?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让随便什么人进这个家门。”
韩管家给窘在了那里,“我……不是……”“是我让妈妈回来的。”
宫峻雅从屋里走出来,大声道。宫峻肆的眉头拧得愈发难看了,“为什么要去打扰雅雅!”
他这一声沉喝不仅夏如水,连许如萍吓了一跳。“她是我女儿,怎么能说是打扰!我们迟早要相认的,不是吗?”
“你还知道她是你的女儿吗?她从生下来你就没有看过一眼,没有喂过一口奶,一声称自己死了跑出去逍遥快\活,你有什么资格自称她是你的女儿?”
许如萍被儿子训得里外不是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宫峻肆虽然骂着许如萍,拳头却在袖下握紧。母亲的无情,于他,是刻骨铭心的。夏如水看到,走过去轻轻握住了他的臂。这个时候,她只想给他一些安慰。“那时候的难处不是对你说了吗?为什么还要斤斤计较下去?”
好一会儿,许如萍才不甘心地开口,表现得十分委屈,“那会儿我生不如死,你就不为我考虑考虑吗?”
“你生不如死,可孩子是无罪的,身为母亲,哪怕就算死也不该抛下自己的孩子!”
他不想退步。宫峻雅红着脸蛋在襁褓里哭的样子在他的脑海里深深印着,一刻都不能忘记。而自己那时也才几岁,正是需要母爱的时候。父亲自私也就罢了,连本应伟大的母亲也如此自私。许如萍捂了脸,再不能说下去。宫峻肆不说她也觉得心中有愧。“哥,不要那么说妈!”
宫峻雅却看不惯了,指责着自己的哥哥,“妈不是说了吗?她那时是有原因的。”
“峻雅!”
宫峻肆制止自己的妹妹帮许如萍说话。他转脸,十分冰冷地对着许如萍,“你对峻雅的打扰我很生气,她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了,你可以走了。”
“我需要,需要的!”
宫峻雅跑上来抱着许如萍不肯松手,“我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爱,除了哥哥,谁都不待见我。我做梦都想能得到父亲的原谅,希望母亲可以安危无恙地回来。如今她回来了,哥,求您别赶她走。”
“峻雅!”
对于许如萍利用自己妹妹这一点,他无法释怀。她既然知道自己错了,就该用正确的态度求得他们的原谅,而不是利用妹妹的感情住进家里来。宫峻雅可怜巴巴地摇头,“哥,你也知道,我失去了什么。现在,我不想再失去了,求你,让妈妈住下来吧。”
她这话刺痛了宫峻肆的心,他当然知道她在韩修宇那里受的伤害,最后虽然依旧绷着脸却没有再强行赶走许如萍。回到屋里,他狠狠灌下了两大杯酒。夏如水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从背后走过去抱住他,“我知道,你对你母亲怀着深深的怨,但既然她愿意回来,就给她一次机会吧。你也看到了,峻雅需要她。或许,她能帮峻雅更快地从背痛里走出来。”
宫峻肆转头看着抱着自己的娇小女人,轻轻叹一声,“她是我母亲,我又怎么可能一辈子拒之门外。但才回来就用手段,会让我觉得她不是真心要回归这个家庭的。”
“她,可能就是太急了些。”
宫峻肆没有说什么,眼睛眯得紧紧的。许如萍留下后,宫峻雅也住在了家里,她的情绪果然好了很多,笑容也多了很多,每天和许如萍黏在一起,小女人姿态十足。看着宫峻雅开心,夏如水也是开心的。宫峻肆虽然依旧冷脸对许如萍,但不再是把她赶出去的事,许如萍顺理成章地做着宫家的夫人,一步一步从韩管家手里夺得管家的权利,对家里的事事都会过问。夏如水对掌管家事不感兴趣,自然不会去管。日子一天天过去,表面上至少是平静的。不过,她没想到韩修宇还会来找她,而且直接等在宫宅门外。看到他,夏如水差点给吓死,“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是来找你的。”
韩修宇直言不讳。韩修宇炸掉了他的飞机,害得他废了些功夫才得以离开岛屿。“我们之间应该保持距离才对,还有,峻雅就在家里,如果看到你,她的情绪又会受影响。”
嘴里说着,她忍不住四处张望,还真怕宫峻雅这个时候出来。“你每天都呆在宫宅,极少出去,出去了也有一大堆人跟着,我没办法接近你,只能到这里来。”
他委屈地陈述着。“我们本来就不该见面。”
夏如水却半点面子都不给。他做的那些事,已经让她倒尽了胃口。“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生活得好不好。”
“我过得很好,谢谢你的关心,我该走了。”
说完,她转身往里走。韩修宇却一伸手将她扯住,“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如水,我到底哪里入不了你的眼?”
“你哪里都没有入不了我的眼,因为你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韩修宇,你上次的所为已经让我恨你了,如果不想我恨得更深点就请离开。”
“如水……”夏如水一下子扯\开,大步走了回去。她的不留情深深刺痛了韩修宇,他僵在那里,有如一根木桩。“夫……妈……”夏如水没想到的是,一走进屋子里就与许如萍撞了个正着。许如萍用一双审视的眼睛看着她,格外锐利,“门外那个男人是谁?跟你什么关系?你们拉拉扯扯的想做什么?”
她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每个问题都那么咄咄逼人。夏如水被问得极为不舒服,但还是客气地回应,“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
许如萍显然不信,“普通朋友会拉拉扯扯?我倒要去问问峻雅,你的这个普通朋友到底什么身份。”
“别!”
听到她这么说,夏如水的汗都给吓出来了。宫峻雅好不容易才从情伤里走出来,跟她说韩修宇回来了,不是有意揭她的伤疤吗?许如萍却误解了她的意思,“怎么?这个朋友峻雅不能认识?还是,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怕峻雅和峻肆知道了?”
“不是……只是……”她不知道如何解释。“只是什么?”
许如萍却半步不让,“你应该知道,宫家是大户人家,有头有脸,经不得那些戴绿帽子的事情发生。”
“我没有给宫峻肆戴绿帽子,只是那人……那人跟峻雅……是峻雅喜欢的人。不过……”“既然是她喜欢的人,为什么不通知她?你心里有什么鬼?”
许如萍根本不给她说完话的机会,严厉地训斥起来。夏如水无力到了极点,“对方不喜欢峻雅,他们之间发生了不少事情,如果峻雅看到他反而麻烦。”
许如萍没有再吭声,但严厉的目光里满满对她的不信任。夏如水轻轻拍着胸口,她早就知道许如萍对她并不满意,却没想到她会对自己处处充满戒心。还好,她没有什么把柄能让其抓住的。她以为这件事就此过去,许如萍却没有。晚饭时间,她再次提起了这件事,“夏小姐,是不是该把白天出现在门口的那个男人介绍一下?”
宫峻肆和宫峻雅都在场,纷纷抬头来看夏如水。夏如水的头皮一阵发跳,她完全没想到许如萍要在此时提起,她分明就是要把事情闹大啊。“……只是一个朋友。”
“朋友?什么朋友?”
夏如水只觉得喉咙发干,却为难地看看宫峻肆再看看宫峻雅,终是不能吐出那个名字来。“怎么?连什么样的朋友都不敢透露了吗?”
许如萍严厉不已,在她看来,夏如水连朋友的情况都不敢透露,就是心里有鬼。“说一下名字总不为过吧。”
她还在逼。“那个……”就是名字敏感啊。“她的朋友何时需要您过问了?”
不客气的话突然插了进来,是宫峻肆。夏如水惊讶地去看他,他低着头,脸色并不是很好看。许如萍立时难受起来,“峻肆,我可是在帮你啊,她若是交了些乱七八糟的朋友,给你丢脸怎么办?”
“她从来都不会丢我的脸。”
宫峻肆的话让夏如水一时感激不已。他的信任此时显得如此珍贵,手不由得从桌下将他的握住。宫峻肆回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