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下午。越灿正好在他床边。忽然见到他睁开眼,除了一开始的几秒恍悟外,之后就是冷冷的锋利,盯着他。越灿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距离床边又近了点。床上的男人薄唇抿得很紧,泛白。好久,启唇的嗓音嘶哑,“她把孩子拿掉了?”
越灿点头,神色平稳的看着他。“把手术的医术给我叫来!”
郁司城再次开口,声音就像是被砂纸磨过,透着狼狈,明明无力但又被他的气势强撑着。越灿没动,依旧淡淡的看着他,“不用叫别人,我亲眼看着给她做的。”
语毕,病床上的人近乎狰狞的盯着他,呼吸都变得急促而粗重了,那里边透着愤怒。下一秒,只见他一下子撑起身子就朝越灿这边扑过来,挥了他凌厉的拳头。可是他醒来后只惦记着她的事,不知道他现在下半身都使不上力气,结果就是上半身直接朝床下扑了下去。越灿心头一紧,他要再这么摔一次,这腿估计一辈子都完了!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托住他的身子,因为他的愤怒发泄,越灿不得不略微粗鲁的把他按回床上,“留着你的力气康复后再打,我等着你这一拳!”
郁司城这会儿才看向自己的腿。刚刚没知觉,这会儿却在钻心的疼,疼得就好像要把他身上所有的神经都连根拔除!顿时脸色灰白。越灿吓得不轻,紧急把另外的医生叫了过来。所以他觉得,他是应该什么时候把骨科也精通一下。医生给他处理的时候,郁司城依旧赤着眼狠狠盯着他,“你帮她拿掉孩子,你放她走!”
越灿蹙着眉,“我清楚你对她什么感情,所以才更要放她走,否则她对你只有恨,你们彻底没有未来!”
“她走了就有了么?”
男人声音嘶哑沉重,甚至要不是身体原因,他应该是咆哮的。越灿没能接话。医生折腾了好一阵,看得出来,郁司城很痛,但是全程他都死咬牙忍着。直到病房里又安静了。越灿坐在了病床边,心平气和的看着他。“其实你心里清楚的,她跟你这么久,从头到尾,都得到什么了?她告诉我,唐嗣走之后,她都在跟你装,就为了哪天能麻痹你后逃走,你一直拴着她、禁锢她,却给不了她什么,你们的时间不对,你知道么?”
越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倒是想看你幸福,毕竟你对她的感情没有假,可是时机不对,要处理的东西还很多,何不如现在放过她,为以后的相遇留一点点的友好?”
其实郁司城很清楚没错,一直这样下去,尤其这一次,他自以为是的推断,对她的冷漠,只会让她恨他,以后遇见都只剩怨。可他薄唇扯起,“我现在就不恨她么?”
她凭什么一个人决定拿掉他们的孩子?她把他弄成这样,却一走了之,女人何其狠心?越灿看了他,“她把你撞的?”
竹烟也不像这么狠心的人,如果是,那只能说明她真的恨他。郁司城没有回答,越灿也没有再问。只是说:“你恢复需要很长时间,我把办公什么的挪到这儿吧?反正你也不可能再去温哥华照顾你老婆月子了。”
这点倒是好,免得他去应付不喜欢的女人。但有一点,他们本该在沈方羽产子后就离婚,这下,他这个模样,两人各待一边,估计离不了。所以,他们的离婚拖到了将近两年后,他的完全康复,以及真的成了一位父亲、真正有自己的孩子。当然这都是后话。越灿要出去的时候,郁司城闭着眼,说了句:“不必告诉殷老,也不用让沈方羽知道。”
他点了点头。……竹烟连续两天都神色难安,有担心,有歉疚,有痛。奥本都看在眼里,“抱歉,我当时真的只能想到这个办法,至少目前为止没听到他的生命有威胁,应该没事,你放松一些。”
她闭了闭眼,怎么可能放松得了?就算她离开时真的对他很怨很恨,但绝对没有到想这样伤害他的地步。他被撞飞的那一幕至今在她脑子里,晚上睡着都会重复放映。可是她不能回去,也不想。就这样吧,他想恨,就恨好了,她怨他,他恨她,这样不就刚好可以彻底不屑于再交集?即便这么想,她那一路,沉重的心绪依旧好不了多少。从锦城到澳洲境内,然后再到悉尼整整花费了一周,看得出来,奥本特意绕了好多地方,大概是处于安全考虑吧。到地方后,有车子在候着。低调又奢华的宾利新概念款安安静静的停在那儿,一个司机、一个佣人恭敬的立在车子边。等她过去,两人略微压低身子,每个细节的恭敬都做得很到位,“大小姐!”
竹烟想,这大概就是所谓贵族里的司机和佣人对待主人的态度,虽然她觉得太重受不了,也没说什么。奥本倒是一副见惯了的的样子。坐上车,奥本才看了她,“到家就能吃饭,估计都准备了你爱吃的!我也馋了!”
可她没什么胃口,甚至车子坐了一路,偶尔竟然有点反胃。她以为自己是有点晕车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座位上靠着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对于,她即将要见到的“贵族哥哥”,竹烟其实很好奇,还有那么些忐忑,因为她知道自己没这个亲属,但平白这样帮她,必然要给别人回报的。闭着眼,胡乱想了些什么,明显感觉到车子慢了下来。她睁开眼,看到轿车正缓缓驶过一座湖,秋天了,这里却柳绿花红的怡人,湖水湛蓝纯净,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舒畅。车子绕过这座湖,在一个管卡处停了几秒急放行了,再往前开,看到的景色越发精致,宽阔干净的道路两旁也多出了一排排的岗哨,行着礼,一路到他们的车子走远。竹烟多少被这样的仪式吸引,稍微扒着窗户看了会儿,心里升起几分惊叹。这一路的景色,和一路的岗哨行礼,真的可见她这位贵族哥哥身份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