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时候,竟然真的这么在意隋意了?不就是一个电话,还怕她偷听吗?眼神那么可怕,连态度都是忽然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防她跟防贼一样?这样的意识让她感觉心底一股子寒凉,半天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这么看来,呵!她轻笑一下,平时她总是把不在乎郁司城挂在嘴上,但其实,他任何一个表情都足以牵动她的情绪。浴室里。郁司城在接电话,但花洒并没有管,所以声音显得低沉而模糊。只见他神色是严肃的,听了一会儿那边的话,才启唇:“消息确切?”
“确切不确切我没法给你肯定答案,但女人是你的,要不要保护也是你的事。你也知道高洛宾这个人跟个疯子没两样。”
郁司城眉头轻轻蹙着,许久没说话。最后快挂了,才道:“知道了。”
挂掉电话,他继续洗澡,时间花的比较长,因为在考虑事情。等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并没有看到她的影子,巡视着看了一圈,确实没人,只见到之前她身上的家居服被她缓下来随手搭在床边。这是出去了?想到刚刚那通电话,以及他今晚回来的时候在门口看到的车辆,郁司城眉头下意识的收紧。扔掉擦头发的毛巾,随便裹了一件长款袍子就往楼下走。鲁姨已经去休息了,这会儿一楼十分安静,一个人都没有。“竹烟?”
郁司城试着唤她。可惜没有得来回应。男人眉头皱得更紧了,拿了手机,一边往门口走,一边给南望打电话,“问问值班的人,有没有看到她出去,半小时之内,不确定时间。”
南望二话没说,只应声:“好的郁总!”
电话没有挂断。郁司城往外走,去找她,南望那边联系手底下的人。过了不到两分钟,听到南望说:“郁总,堡楼值班的人说没见人出去过,大门一直都是关着的。”
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俩是不是吵架了?南望想着。郁总最近要和安卿辞周旋,而且从前一段时间开始,高洛宾就已经不安分了。高洛宾跟宋词纠缠了一阵,现在又找到了同一阵线的人,保不定又会做什么事。不过,南望正打算再想办法,却听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低的嗓音:“不用找了。”
南望没来得及问为什么,电话就已经挂了。堡楼侧院,夜里的镭射灯亮着,但是起初郁司城没看到她,去后院之后再回来才看到她蹲在那儿,面前就是一个不大的人工湖。收起手机,男人迈步走了过去,立在她身侧的位置,并没有直接碰她,怕她忽然挣扎。只是低着嗓音出声:“不晚上的不睡觉,你在这儿干什么?”
听到声音,竹烟转头看过去,然后似笑非笑的表情,“郁先生洗完澡了?洗这么久?”
她改称呼了,这是个很明显的事情,郁司城都不用在意就捕捉到了,也看到了她表情的变化。眉峰蹙起,“怎么了?”
竹烟想站起来,但是发现蹲久了,腿有点麻。郁司城也看出来了,伸出一个手,“我扶你。”
她不让,躲开了他的手,扶着旁边的假山站起来,也没说话,自顾揉着已经发麻的小腿。等缓过来一些,她又直起身,依旧什么都没说,好像打算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郁司城于是到不对劲,很熟稔也很精准的扣了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带了回来,低眉看着她的脸,“想让我知道怎么回事,你好歹说句话。”
竹烟皱起眉,“能不能别总是抓我手腕?”
“那你就说话。”
他也放开了她。可女人微仰脸看了看他,兀自的笑了一下,“没什么好说的。”
郁司城没让她走,否则今晚都别想睡觉了。将她定在身前,“我怎么着你了?”
“没有啊。”
她听起来轻描淡写的语调。但是因为他那双眼睛紧紧盯着她,势必让她把话说完。竹烟只好笑了笑,继续道:“只是忽然想了想咱们俩的心路历程,算了算认识的时间,好像,确实到了会厌弃的阶段了?”
男人眉峰更紧了,“你没事干了就胡思乱想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子虚乌有吗?”
她终于也看了他眼睛,脸上已经出现了几分憋屈的情绪。“看来,你是的确不在意了,所以不会发觉自己的变化?”
她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应该是我矫情了,你忙着担心隋意,像要把她保下来,她一个电话过来,你那么紧张也说得过去,对我那么凶的表情,可能是无意,或者是本能?”
这些郁司城清楚了。他也承认刚刚他心急了。薄唇微微抿唇,片刻才道:“我没有其他意思。”
竹烟也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偏偏她越是这么好说话,郁司城就越是觉得哪哪都是问题。“你先回去休息吧,我透透气,晚点儿进去。”
竹烟道。“现在还不够晚么?”
郁司城看着她。伸手去握了她。但她下一秒就把手抽了回去,忽然直直的看着他,话也变得很直接:“郁司城,我现在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我爱你,但已经不再是爱到什么都不顾的年纪,如果你心里的人不是我,或者没有百分之一百的位置给我,我是不会贪恋的。”
男人站那儿看着她忽然说这些,目光微微暗下来。“你想表达什么?”
她抬手拨弄了一下长发,“就想表达我话里的意思。”
然后看了他,“我就是这么矫情,就是受不了我的男人为了别人对我怒目相向,既然你想把温柔的一面的留给别人,那你干脆找别人好了?是不是?”
就好像人们常说,家人之间,往往最容易忽略那些温和、客气,对外人都比对家人好。竹烟就不喜欢这样。“我在这个位置上,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但从未变过,这一点你还要质疑多少次?”
郁司城低眉凝着她。竹烟笑了笑,“你是在跟我炫耀你的条件好么?觉得你这么好的男人,这么多年一直守着我,而我竟然还矫情的连被你凶一下都不行,所以你觉得吃亏了?”
“你能不能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男人一脸无奈。她摊手,“我听出来的就是这个意思,可能理解能力有问题,那没办法了!”
说罢,她再一次和他擦肩而过。“干什么去?”
郁司城很多时候都对她没办法。竹烟没回头,“睡觉。”
“睡觉你去后院?”
男人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的隐忍,知道她这是压根就在敷衍他。“难道我就不能从后院回去么?”
她依旧是头都不回的一句。郁司城站在那儿,大概是没想到他接个电话没控制住心情竟然对她影响那么大。但过了好一会儿,他自顾笑了一下,这么生气,无非就是太在乎他了,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坏事。然而,郁司城以为这个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却并不是。早上起来,他睁开眼就没看到她。很少是她起得比他早的,昨晚虽然躺在一起,但也隔得他远远的,碰都没让碰一下。起身,他进了浴室冲了个澡,顺便洗脸、刷牙,出来后去更衣间换了一身衣服,深色西裤,白色衬衫,没有系领带,随意中透着几分难得慵懒魅力。下楼时,男人一边将袖子卷起来,一边拾级而下,目光往客厅那边扫视着,正好见她从客厅过来。“怎么起这么早?”
女人却没理他,径直进了餐厅。郁司城讨了个没趣,眉峰轻轻挑了一下,但还是转身跟着往餐厅里走,总不能她不理他,他也不理她?那就没完没了。饭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两个小孩都比他们早,郁堇川早带着玥玥由南望送去学校了。“先生,要不要加个火腿?”
鲁姨故意找话题。郁司城看了一眼她盘子里的早餐,略颔首,“给烟烟加一份,给我一杯豆浆。”
“我不要。”
竹烟出声,然后低头吃自己的。可郁司城还是示意鲁姨去做。她碟子里就一只煎蛋,喝的也就是一杯白水。鲁姨做到东西端出来的时候,郁司城顺手接了过来,然后帮她放到碟子里。可她干脆还了回来。郁司城看了会儿孤零零被放在桌子中间的东西,蹙了一下眉,最终是没说什么。“今天什么安排?”
竹烟没抬头,只是忽然看向鲁姨,“几点了?”
“八点多,还早的大小姐。”
鲁姨笑着回答。但她已经抽了纸巾,擦完嘴角就起身离开餐桌。郁司城感觉她这情绪不只是昨晚的了,抬头看了一眼鲁姨。鲁姨也皱着眉,示意他去追一下。看着她出了餐厅,小声道:“刚刚大小姐接了个电话,不知道谁的,手机都给摔了。”
所以刚刚想知道几点只能问她,而不是自己看手机。听到这里,郁司城脸色微妙的变了变,“刚刚?”
鲁姨点头,“就大小姐刚洗完脸的时候,这不她今儿都没怎么收拾打扮。”
显然是心情被破坏得很差。这下郁司城终于是坐不住了,离开椅子起身跟了出去,刚好见她上楼的一片衣角,跟着一步两个台阶的上楼。他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她刚好关上门,郁司城试了一下没推开,只好敲门。“笃笃笃!”
“烟烟?”
他又试着推了一下,能感觉她是靠在门板上的,心底越是沉了,她一定是有事。“你先把门打开,好么?”
他站在门口低低的哄着。好一会儿没听到动静,但是下一次他再推门的时候,却一拧就开了。推开门,扫了一眼卧室,没看到人,卫生间的门也是开着的,没开灯,他便迈步往更衣间走。更衣间门关着,但他直接走了进去。女人在一排衣服前,半个身子几乎埋进衣服堆里,看似是在挑衣服,其实完全是鸵鸟的状态。不知怎么的,从背影看她这个样子,郁司城心里一丝酸疼,伸手握了她的手腕,将她转了过来,“怎么了……?”
他的问话,尾音慢慢的弱下来,因为看到她脸上的眼泪,浓眉瞬间紧了,心口也被什么抓了一把。女人抬手随手抹掉脸上的湿意,也侧过脸想躲开他的手。可郁司城伸手直接将她捞了过来,“告诉我,出什么事了?……谁给你打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