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便有婢女来敲门。“柳先生,先生……”刚唤了两声,门便开了。婢女看着已经衣着整齐的清隽男子,忍着脸红,恭敬的道:“先生,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师爷命奴婢来看看您收拾妥当了没。”
“妥当了。”
柳蔚说着,走进房间,将榻上还在熟睡的儿子抱起来,搂在怀里。柳小黎不舒服的睁了睁眼,带着起床气的嘤咛一声。柳蔚拍着儿子的背,安抚道:“乖些,在爹身上睡。”
闻到娘亲的气息,柳小黎咕哝一声把脑袋埋在娘亲的怀里,很快又睡了过去。柳蔚抱着孩子往外走,那婢女则拿着放在桌上的行李,跟在后头。到了衙门大门口,那儿果然已经摆好了车,柳蔚一眼便看见了站在车旁,一身绛紫色华袍,正与县太爷说话的男人容棱。瞧见柳蔚出来,男人偏过头眯起漆黑的眼眸注视向她。柳蔚不惧地迎着他的视线,慢慢走了过去。“要赶路,只得早些走,没搅了先生的好梦吧?”
柳蔚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王爷言重了。”
“若是还困,一会儿就在车上睡。”
容棱轻声地道,语气颇冷。柳蔚理都不想理他,抱着儿子埋头钻进车厢內,不忘伸手迅速的放下马车帘子。县太爷在旁边看的流汗,小心翼翼的问:“王爷,柳先生他……”“脾气大的人,从来都有真本事。”
县太爷唯有诺诺应着,心想,这柳先生哪里是脾气大,分明是极大!这普天之下,哪还有这样八品小官不给一品大员面子的。偏偏这一品大员还求贤若渴,被扫了脸面也无动于衷,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马车在辰时出发,柳蔚搂着儿子,坐在马车里,容棱则骑着马,伴随在外。直到出了县城,柳小黎才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自己在移动,有些倦的揉揉眼睛:“爹,我们这是去哪儿?”
“京都。”
柳蔚随口说,又问:“昨天爹跟你说的话,你都记得了吗?”
“啊?”
柳小黎愣了楞,没反应过来。“你的年纪。”
“哦,我记得,小黎五岁了,乾凌二十八年生。”
小家伙机灵的道。柳蔚松了口气,摸摸他的脑袋说:“再睡会儿不?”
“恩。”
小家伙软软的应着,又缩回了娘亲怀里。马车直到出了郊外,停了下来,柳蔚狐疑,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就见那戚福公公正骑着一匹黑色大马,停在了容棱面前,与他在说话。两人说了一会儿,同时转头,看向马车方向。柳蔚忙放下车帘,心里有种不祥预感。果然,没一会儿,帘子被撩开,容棱高大英挺的伟岸身影,伫立在外。“有事?”
柳蔚警惕的问。容棱没言语,只是利索坐进了马车。柳蔚眼睛一瞪:“在下以为,大人骑马就成!”
男人尽自坐在靠窗的位置,冷冷瞧着她道:“出了郊外,山匪横行,低调行事为好。”
柳蔚暗暗地将儿子搂紧了些,小黎有些不舒服的嘤咛一声,她忙又放松,眼睛却盯着容棱的方向,丝毫都不敢松懈。马车重新开始走,柳蔚透过车窗往外头看了一眼,那戚福公公已经不见了,想来戚福与皇上,应该不与王爷一道。这样也好,若是与皇上同行,她光紧张就得紧张死。所谓伴君如伴虎,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稍微行差踏错就是灭顶之灾,她可不敢拿自己和儿子的性命开玩笑。出了郊外,马车行驶的速度明显快了,柳小黎虽然靠在娘亲怀里,但到底太颠簸,最后还是醒了。柳小黎一醒来,就看到对面坐着的俊美男人,愣了一下,顿时涨红了脸的抓着娘亲衣襟。“怎么了?”
柳蔚低头问。柳小黎悄悄瞥一眼容棱,细声细气的说:“我想下车。”
“现在不能下车,坐的不舒服吗?爹抱着你。”
“不是……”小家伙别扭的鼓着腮帮子,坚持道:“我想下车。”
柳蔚皱眉,儿子向来不会这么不懂事才对。奈何小家伙见她不答应,脸越来越红,眼里越来越着急:“爹,我想下车,让我下车,我要下车嘛……”“小黎,不要任性!”
柳蔚沉声警告。柳小黎却一下子红了眼眶,眼睛一眨,一颗泪珠就滚了出来。柳蔚着急了,儿子这到底是怎么了?“我来带他下车。”
坐在一侧的冷脸容棱突然说道。柳蔚不悦地看着他,柳小黎也忙缩回娘亲的怀里,显然对这位与他们同行的讨厌叔叔,同样不喜。容棱不理这对母子对他的嫌弃态度,叫了车夫停车,对柳小黎伸出手:“叔叔带你去如厕。”
柳小黎脸蛋彻底滚烫了,他双手按住自己的小腹,憋得脑袋顶都要冒烟了。容棱索性直接伸手要抱孩子。柳小黎有些不适应,柳蔚抱紧儿子,这才恍然大悟的低头问儿子:“你想如厕?”
小家伙耳朵根发烫的点点头。“那怎么不告诉爹?”
小家伙眨着眼睛瘪着小嘴,就是不说话。容棱说道:“马车上有外人,你儿子想是不好意思。”
柳蔚心慌地抬头瞥了面前的容棱一眼,心想,原来您还知道您是外人,那您出去骑马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