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纪茶不是轻轻的敲纪槿,而是用了劲儿,狠狠一拳头,砸在纪槿的头上。幸亏纪槿快速的躲开,同时捂着头,委屈的说:“是你让我选的啊!”
纪茶不想理妹妹了,叹了口气,放弃跟妹妹继续交流,转头,看了眼紧闭的厚帘。纪茶知道,这些话,以纪枫鸢的功夫,必然都听到了。突然就有点忧伤,原本还指望着纪枫鸢帮帮柳蔚,现在关系成了这样,肯定指望不上了。那柳蔚那边,真的没问题吗?或许,邢哥会帮柳蔚?纪茶揣测着,纪槿却又走了过来,拉了拉姐姐的衣袖。纪茶不耐烦的看向妹妹:“做什么?”
“我还听说一件事。”
纪茶挑眉。纪槿凑到姐姐耳边,低低的说了两句。听完之后,纪茶愣了一下,转瞬再次看向内室的方向,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我也是无意听到八叔说起的,枫鸢姐很快要走了,已经跟族里说过,今年,就要回去,古庸府二组,要再找人来跟,听说……”纪槿将声音压得更低:“是想回去嫁人。”
纪茶皱起了眉。纪槿还在说:“八成,枫鸢姐就是想嫁给刑哥,可是刑哥现在这样,没准是要和柳蔚好的,那枫鸢姐,回去嫁给谁?”
纪茶听着妹妹将最后几个字说完,接着,就听内室,传来一阵暴风骤雨般扔东西的声音。“你们都给我滚!”
纪槿瞪大了眼睛,小声说道:“我说的这么小声,枫鸢姐都听到了?”
纪茶都想拍死这个妹妹了。……柳蔚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看着床榻的另一边,空荡荡的位置,柳蔚的眼睑垂了一下,有些模糊的,这才想起昨夜发生之事。一想到此事,柳蔚就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总觉得,这个地方还有点疼。起来简单洗漱一番,柳蔚出了房门,刚一出门,就看到大妞的房间门打开,而从里头走出来的,却是个身形高大的成年男子。柳蔚着实愣了一下,等到那人转过身来,柳蔚这便对上容溯那张沉郁漆黑的脸。想到昨日多半就是此人通风报信,柳蔚阴狠地冷笑一声,上前便要弄他。可刚走了两步,还没开口说话,另一边的房间门,又打开,容溯的房间里,容棱,走了出来。柳蔚迈前的步伐顿时止住,她转头,立刻看向容棱,问道:“你昨夜睡得这里?”
容棱面无表情的回柳蔚一眼,没有回答,直接绕开她,下了楼。柳蔚僵笑着站在原地,目送容棱离开。容溯此时倒是勾了勾唇,问道:“闹翻了?”
柳蔚瞪着容溯。容溯却又说了两个字:“挺好。”
柳蔚嗤笑一声,懒得理他,转身推开容棱的房间,将正睡得香甜的小黎,无良的吵醒。强迫迷迷糊糊的贴心小豆丁陪着去衙门。昨日出了那样的事,今日再跟容棱单独去衙门,没准会尴尬,这个时候,就是利用儿子的时候了。可没想到,用过早膳,容棱却并不打算去衙门。柳蔚也不知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暗暗失望,往日,这人都是陪着她的……不过小黎不明所以,擦了擦嘴,已经背上小背包,跳下椅子,软糯糯的说:“爹,我们走啊。”
柳蔚看了眼容棱。容棱没看她。容溯看着她。柳蔚又使劲瞪了眼容溯,最后在儿子殷切的眼神中,吐了口气,拉着儿子出门。两人是走路去衙门的,沿途路过街道,小黎看到了旁边的糖葫芦摊,柳蔚没什么心情的问:“要吃吗?”
小黎想了想,摇摇头。柳蔚有些惊讶,这孩子还有不缠着娘亲吃糖的时候?“我等大妞小妞一起吃。”
柳蔚一愣,垂头瞧着儿子。小黎揉了揉鼻子,眼巴巴的又望了望那糖葫芦摊,最后意志坚定的移开,扭过头,拽着娘亲的衣角,继续拔腿儿往前走。柳蔚表情有些沉闷。大妞病了好几天,到现在也没好,该用的药都用了,可大妞是心病,心病只能心药医。至于小妞。容棱那里,始终没有消息。柳蔚知道,容溯那里也没消息。或许,那孩子当真可能已经……毕竟一同相处了好些日子,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柳蔚思考,也许还是该再想想法子。天无绝人之路。容溯说,小妞之前掉下窗户,还遇见了钟自羽。钟自羽……巧合?还是意外?为何,仿佛每一件事,都能与钟自羽有所牵连?到了衙门,小黎已兴奋欢快的跑去了停尸间里,柳蔚坐在外头,有一句没一句的与孙奇说话。孙大人的状态,今日有些不好。柳蔚问孙奇怎的了,孙奇却只是摇头,可没过多久,孙奇便又是一声叹息。那叹息声大的,柳蔚想忽略都不行!柳蔚沉默,停顿一下又问:“可是出了何事?”
这次,孙奇抬眼看了柳蔚几下,一声长叹铺垫,才说:“既然柳大人执意要问,那本官也只好说了。”
柳蔚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人。孙奇却突然来了精神,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本账本册子,瞬间便翻开,摊在柳蔚面前。指着上面就开始说:“柳大人您看看,这是过去三个月衙门的收益账目,这是笔墨纸砚的,这是兵器修理的,这是门面修补的,这是房顶漏雨的,还有这里,这里……”柳蔚抬手,打断孙奇的话:“孙大人想说什么?”
孙奇将账本随即一和,立刻就说:“孙某当然是想求求柳大人啊!”
说着,孙奇还露出一个呜呼哀哉的表情。柳蔚不知该做什么反应,便依旧继续看着孙奇。孙奇忙倒豆子一般,将抱怨全吐出来:“柳大人您也知道,咱们这古庸府,只是个乡下小州府,地处偏远,人丁单薄,一整个州县,连带着附近一大片区域,总人口也才五六万而已。这里头,一大半还是老弱妇孺,就连乡绅财主,也就那么几个,店铺是不少,但多是生意单薄,交纳的税务自然也少,眼下,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衙门里头,确是连一星半点能筹备的东西都没有,您说来点喜庆的样子,有个红绸子也好吧,可大红的绸子,绸缎庄最便宜的也要五两银子一尺,那你说咱们就买便宜的吧,可便宜的看着寒酸,这就不像是年节了,那你说咱们就不要绸子,做点实际的吧,大过年的,施粥总要施一次吧?可是咱们哪儿有富余的米?今个儿早上的早膳,还是问门口烧饼铺的老汉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