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受柳家恩惠,吃柳家的饭食,住柳家的府邸,关键时刻,柳月却没有留下同甘共苦,而是独立的寻找自己的出路。柳蔚不难想象,柳月为了逃出柳府,想必还做了些出格之事,比如,出卖了谁,或是收拢了谁。当然这些,柳蔚也不想管。柳月的人品好不好,现在是不是缺钱,想骗银子,这些都不重要。柳蔚很清楚,自己换上女装,恢复柳家大小姐的身份,来与柳月面谈,为的,只是将柳月撵走罢了。撵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不要再出现在自己眼前。可眼下看来,这柳月却是不好打发的,尤其是,柳月三番五次的提到银两,这是要讹诈自己姐姐的意思?若是不给钱,柳月就不走了?就要死皮赖脸的跟上他们了?柳蔚心中转了好几个圈儿,有了好几个处理方案。这边,柳月则继续道:“只要姐姐愿意帮柳家,至少,咱么可以先将祖母接出来,姐姐不在京都,许是不知,在柳府出事当日,祖母身子便上不去了,这些日子以来,祖母身子每况愈下,只怕是,就要……”咬着唇瓣,后面那句话,柳月却像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一般,只是黯然的垂下眸,眉眼间,可见惆怅与悲伤。柳蔚不得不说,柳月的演技并不好,至少在柳蔚看来,柳月的一言一语,让人听不出半点她对柳老夫人的真正关心。“所以,若是姐姐有富裕的银子,又愿意帮助府里,那可否,先将祖母接出来?祖母往日最疼的便是姐姐,姐姐出门在外多月,本是已经到了古庸府,祖母却一直替姐姐瞒着,如此恩宠,想必姐姐这里,也是想念祖母的。”
柳月的目光很小心,像是深怕柳蔚不答应,说到最后,竟是已经带出了,不给钱,你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的意思。柳蔚懒得与柳月之辈虚与委蛇,直接道:“银子,我倒是有些富裕的,只是这山长水远,要如何将祖母接出来?你心中可有章程?”
柳月笑了一下,点点头:“既是妹妹提出的,妹妹自有法子,只要姐姐将钱银交给妹妹,妹妹这便差人去办事,想必不过半个月,祖母便能与咱们姐妹二人,团聚了。”
柳蔚笑着听着,直接问:“那你想要多少?”
“姐姐有多少?”
“我有多少,你就想要多少?”
“姐姐误会了,妹妹绝无这个意思,只是姐姐说了,妹妹心中有个底,也是好的。”
柳蔚实际上是有钱的,自从她强行入股金南芸的商户后,她每个月红利,便有数千两。这几个月下来,不说有太多,但数十万两,还是有的。这些银子,都被金南芸放在银号里,牌子是寄给柳蔚的,也就是说,只要附近有银号,只要有那个牌子,只要有本人画押签字,那想要多少银子,便有多少银子。只是这些,柳蔚不可能告诉柳月。柳月还眼巴巴的等着柳蔚报价,柳蔚已经话逢一转,转到这客栈上头:“你在此地,可还住得习惯?若不然,与我一道先住着吧,我那儿,小是小了些,却是容得下你的。”
“如此,会否劳烦姐姐?”
“不会。”
柳蔚道。柳月沉吟一下,没有回答,却是道:“若是祖母过来,怕是便要多空一些屋子了,姐姐也知晓,若是要将祖母接来,祖母身边那些人,必然也是要一道儿的,姐姐那里想来也不大,若不然,我就住这儿吧,平日得空,去瞧瞧姐姐便是,待祖母来了,也自当一日三餐,贴身照料。”
说着,柳月顿了一下,又将话题拉回来:“姐姐,你的银子……”“我的银子不多,既然是要救祖母,自然倾囊相授,要不现下,便去银号取钱?”
“好。”
柳月站起来,先一步便打开房门,迫不及待的往外走。柳蔚不动声色的跟着柳月,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没有一刻钟功夫,便又出去。只这次,刚一出来,柳蔚便是一愣。只见自己的房间大门,被敞开了,容溯正站在房门边,与小二说着什么,容溯的声音很小,应当是怕吵醒屋里的孩子。看着容溯那高大冷峻的侧影,柳蔚平白觉得有点浑身毛毛的,说实话,柳蔚是当真不喜欢这容溯,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柳月不动声色的看了柳蔚一眼,目光,隐晦而敏锐。柳蔚注意力都在容溯身上,竟是一时没发现。而柳月在观察了柳蔚好一会儿后,便垂下了眸子,脑中飞速旋转着。其实什么营救祖母,什么要银子,不过是自己的一出连环计,为的,便是要看看此人对自己的目的在于何。柳月不是不懂大局之人,柳蔚突然出现,柳月并不觉得,这单单只是巧合,只是她们在街上,恰好的偶遇。或许是有心计之人,心思要比普通人深吧。柳月在不了解柳蔚为何要突然现身,为何接近自己之前,是不会冒然亮出自己底牌的,所以,她换了一个方式,用了另一种方法,去试探柳蔚。而现在,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柳蔚,的确对自己有着不正常的热情。首先,柳蔚要让自己去与她一同住,其次,自己要银子,她二话不说便要给。在柳府时,两人的关系便不算好,就算现在柳家“覆灭”,只有她们两人逃出生天,理应携手进退,但一个人的言辞会变,态度会变,性格却不会变。两人既然都是看对方不太紧眼的,那莫名的友好,就自然代表了陷阱。现在再看柳蔚的表情,柳月开始猜测,柳蔚特地出现见自己,莫非,实则是为了七王爷?莫非,不是柳蔚中了自己的计,而是自己中了柳蔚的计?柳蔚故意用可疑的友爱,对自己示好,迫使自己对她发动试探,她就将计就计,顺水推舟,随自己回客栈,再挑选一个适当的时机,与七王爷,来一场如此巧遇?柳月心思复杂,想东西也复杂,且,也越想越复杂,开始坚定,这分明就是一场计中计,而自己,已经落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