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哑口无言,不复刚才义正言辞,言之凿凿的样子。陈文龙深知,吴家这一个局,虽说他们没有主动参与。可是能发展到即使没有证据也会被带到警局调查这种程度。在场的这些人,这些嘴,功不可没。如果不来上这么一出,让他们好好看看,认清楚自己的嘴脸,这样的事以后还有会有的。这村里总能有走出去的,富起来的人。不能让这些人每个都承受这些毫无根据又伤人至深的流言蜚语。“我有证据!我有证据!”
身后有快速奔跑的脚步声,有人正大声的喊着,声音由远及近。可算来了,动作真慢啊。陈文龙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的转过身去。吴建志正飞奔而来。“我有证据!”
连气都没喘匀,他着急忙慌的从身上掏出了那张稿子。“这是我在陈文龙里看到的,我觉得不对就悄悄收起来了。”
吴建志高高举着那张稿子,仿佛那并不是薄薄的一张纸,而是陈文龙的命脉。站成一堆的村民们不由自主地凑上去看,发现那字跟鬼画符一样,什么都看不懂。“这是陈文龙藏在家里的洋文。”
虽说农村信息闭塞,没那么了解外界发生的事。吴建志有跟他们解释道。“现在情况特殊,别说是英文书籍了,就连许多国内作家写的都是不准流通的。”
一个普通农民,普通知青家庭会出现这样的东西。“那是我在城里新华书店做翻译,那边给我的稿子。”
陈文龙不紧不慢的解释。“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
“你就不要负隅顽抗了,你一个高中毕业生,又没有出去留洋,怎么会洋文的?”
“怎么有这个本事干翻译的?”
“这附近这么多的知青,哪一个有你这样的好本领?”
吴建志满脸冷笑,是无论如何都要把陈文龙推入深渊的架势。原本被陈文龙打击了一番的村民们,心里还对他有些愧疚。可经吴建志这么一说,又觉得他说的实在有道理。顺便还能给自己的心胸狭窄找一个新的寄托点。“对!吴同志说的对!”
“陈文龙来这这么长时间了!从来没听他提起过会这些!可见见不得人!”
“刚才居然还想迷惑我们!真是诡计多端。”
“我会什么,我怎么会的,用得着跟你交代,伟人说了,人人平等,既然你要我跟你交代,所以你是觉得我生来就低你一等咯?”
陈文龙看着吴建志脸上没有一点慌张。蠢货到现在还在沾沾自喜,还没有意识到不对劲,还以为是什么聪明角色呢。陈文龙这么想着。“你,你不要给我瞎扣帽子!就算你今天给我扣二十顶,把我说的猪狗不如,你也逃不掉的!”
“你就承认吧!众目睽睽之下,无论你怎么解释,都没法捂住我们的眼睛和嘴巴。”
“更没法遮盖住真正的真相!”
吴建志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陈文龙求饶,看到他被通报,看到他死无葬身之地。“你能拿出证据,我也能拿出自证的证据。”
陈文龙语气轻松,不愿意参与吴建志慷慨激昂的独角戏。“什么?”
吴建志惊讶的口无遮拦。因为他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有想到,陈文龙能有什么自证的办法。陈文龙从兜里将那两本册子拿了出来。吴建志看到那红彤彤的册子,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不对劲!下意识就想凑上来看。“怎么,吴同志,我倒看走眼了,如今你是警察了?还是说你不仅比我高贵,还要比在场的所有人都高贵?”
“这证据还得先给你过目?”
陈文龙把吴建志嘲讽的无地自容,立刻收了手,张了张嘴只蹦出几个字。“你少胡说了!”
陈文龙打开小册子,将它的内页面对众人。国家外文专译处!竟还有这样的机构?这,这,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看到了吗?这是上面批的证件,我是隶属于外文专译处的翻译师。”
“另外一本是我的执业证书。”
“我所做的翻译,都是直接由中央委派,不经过下面的市,县插手。”
“这两本册子还不能证明我的什么身份么?”
吴建志一听这话头,就知道情况不对。虽然不知道陈文龙是怎么搞来这样的东西的。但他下意识就要反驳,绝对不能让他翻身。“大家不要听他信口雌黄,有这证件,就能说明他的身份没有问题吗!兴许只是他伪装的好呢!”
“哈哈哈,吴同志有时间琢磨些歪门邪道,不如多读书多看报。”
“能拿到这样的证书的人,都是经过严格的政治审查的。”
“你以为是街边的连环画啊?给钱就有?你未免太天真了。”
“吴同志,你说这样的话,是不相信国家,不相信政府么?”
陈文龙言语间透着威压,吓得吴建志有些发愣。脑子里什么说辞都没了,只不停的重复:“不是的,不是的……”“可是,也有可能,这证件根本就是假的!”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吴建志被吓得什么想法都没了。吴英却还能一脸镇定地抓着这事不放。这样的心理素质,陈文龙都佩服。“如果此人真的是敌特,那么搞到两本假证件,也不足为奇吧?”
听着吴英的话,众人又迟疑了。虽然陈文龙确实说的头头是道,跟真的一样。可是在场的人也没有一个见过真的啊。比起相信陈文龙是什么专译处翻译师,大伙都更愿意相信这玩意是假的。不管怎么说,陈文龙要是有这样的才华,这样的能力。怎么会在这个小村子里的磋磨这么长时间。甚至沦落到吃软饭的境地?还为了要回城闹得沸沸扬扬的。要真有这能力,这关系,别说他一个人回城了。就算是带着老何家全家上下全搬到城里。都得有人乐呵呵的上去奉承帮忙。这样的任务还蛰伏在这么个犄角旮旯的地方,不正是说明他对自己的身份心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