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苏清醒来的时候狼王已经离开了。她抱着被子在床上呆坐了好一会才让竹苓过来替自己梳洗。才刚梳好头发，屋外便传来了鸣镝的声音，苏清让竹苓把外面的人带进来。那人一看见苏清便跪了下来，“少主，属下办事不利，把圣物跟丢了。”

“什么！一个不会动的死物件你们都能丢？”

苏清本来正对着铜镜画眉，一听到这个消息，手一抖，螺黛一偏，歪斜到了额上。苏清丢了眉笔，急得从凳子上站起来。“属下无能，但请少主责罚。”

地上个人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竹苓赶紧拍了拍苏清的背，示意苏清消消气。苏清不由得皱眉，事已至此，责罚也于事无补，还是趁时间亡羊补牢，她揉了揉眉心，感叹这京中的药部该找个时间整改一番了，摆了摆手，对他说，“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昨日夜里，圣物本该跟着那个西域商人进京，可是那个商人夜里被杀了，珠宝也被洗劫一空。”

“不是让你们派人跟着吗？”

苏清的不满更深了一些。地上的人匍匐在了地上，“本是让人跟着的，可是我们派出去的人招人暗算了。”

“嗯？”

苏清皱起眉头来，“哪些人可有什么标志？”

“在现场发现了几枚暗器。”

跪在地上的人呈上来一枚柳叶模样的利刃。“看着倒是有点像江南一带的暗器，”苏清拿起他手上的柳叶刃看了看，“昨日夜里的那个商人宿何处？”

“回少主，是在离上京城不到十里路的大金山寺。”

“一个西域商人也信佛吗？”

苏清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吩咐下去，留意上京城里大宗珠宝的动向，要是有要鉴宝的及时来报。”

“是。”

地上那人拜了拜，起身隐出翻窗。苏清看着翻窗上的泥，沉思了片刻，问道，“大金山寺是皇家寺院？”

竹苓点点头，“小姐，看来大内也盯上了这批东西，我们要不要加派人手？”

苏清摇摇头，对她说，“若真是大内掺进来，事情就不好办了。”

说着，她站起身来，对着镜子照了照，扑了点粉，“母亲在大金山寺有个故人，我们不妨去瞧瞧。”

竹苓不解，苏清只是笑笑，伸手拉开了梳妆匣下面的一个暗格，取出一串蜜蜡佛珠来，放进袖兜里，转身去了丞相的书房。丞相苏泽正在批阅奏折，丞相夫人在一旁奉茶。苏清进了书房，对着两人款款一拜，“苏清问父亲安，问母亲安。”

丞相夫人抬眼看了看她，用余光瞥了一下苏泽，对着苏清笑了笑，扶她起来，“都是一家人，何须这么客气？身子可有好些？之前是玉儿不对，清儿不要因此与她生了嫌隙才是。”

“多谢母亲关心，苏清身体已无大碍。长姐实是关心苏清，本是好意，苏清怎么会怪长姐？”

苏清看着她那张逢场作戏的笑脸，也应付式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苏泽放下手上的奏章，看了看头发半挽着的苏清，仿佛看见了当年的云笙。“怎么不在院里歇着，跑到我这里来？”

苏泽从大官椅上站了起来，走到翻窗旁边的木榻上，示意苏清也坐。“父亲，女儿听说城外的大金山寺佛法玄妙，灵验得很，想去那里给父亲求个平安，替母亲求个超度。”

苏泽呷了一口茶，“你身子不好，要不为父就让人请个法师来？你也省的车马劳顿。”

苏清福了福身子，“女儿不怕辛苦，但求父亲福寿绵长，故去的母亲能够步入天堂，免受地狱苦祸。”

“你倒是有孝心。”

“女儿之前在乡下，不能在父亲面前尽孝，已经心感愧疚，还请父亲允许女儿到大金山寺为父求福。”

苏清说得诚恳，眼睛里已是一片汪洋。苏丞相对这个女儿满心的愧疚，看她如此，也只好点头答应，着手让下人套马车，一面又叮嘱道，“小住两日便回来，莫要太过劳累才好，你若是病倒了，我该如何向你故去了的母亲交代。”

苏清从椅子上起来，对着苏丞相又拜了一拜，“多谢父亲，女儿会把握分寸的，请父亲放心。”

“好了，去吧，路上小心些。”

苏清应了一声，点点头，退了出去。她一到门外，便敛了原先的娇弱，放出同龄人不曾有的干练凌厉。自从之前装了一场病，这丞相府上下便对苏清恭敬起来，衣食住行，无不细致上心。苏清坐在车里感叹了一会，便趴在窗户上看外头的风景。“竹苓，你瞧，这上京城就是不一样，人来人往，车如流水马如龙，好是热闹。”

竹苓点点头，“是啊，小姐自打来了上京便一直抱病，没得时间出来逛逛，我听人说啊，这上京城每月十五都有灯会，届时小姐要是身子爽利也可带着竹苓出来瞧瞧。”

“是你自己贪玩想看吧，还拉上我。”

苏清瞧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车子拐了个道，阳光正好从花窗的格纹里透进来，照在苏清的脸上。“小姐难道就不想看吗？这灯会有许多好玩的东西，小姐就不感兴趣吗？”

竹苓反问道。“就你话多，把嘴巴闭上。”

苏清转过头去瞪了她一眼，敛了衣服半靠在靠枕上。车子走着走着，停了下来，车身晃了一下，把半眯眼的苏清晃醒了，苏清本能地按住了座下的破云剑。竹苓起身，往外面探了探身子，又问了车夫，“怎么回事？”

“回苓姑娘，前面有人杂耍，人有些多，挡住了去路，已经让人下去清出一条路了，请小姐稍等一会。”

“不妨事，便等一会吧。”

苏清松开了按住剑的手，看向窗外。虽已经远了中心繁华之地，但依旧有沿街叫卖的人。苏清倚在花窗上，看着前面那个表演吐火龙的人。“这吐火龙的表演要晚上看才更有意思。”

苏清脱口而出。“小姐说得对。”

竹苓也趴在另一边的窗户看。苏清下意识地笑了笑，这句话，原本是狼王小白对她说的，如今，竟也从自己的嘴里说了出来，叹了口气，放下帘子，好看的东西也要看同谁看才有意思吧，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