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不说话，把头往他胸口蹭了蹭，夜靖歌抬手，理了理她的有些乱的鬓角，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耳尖。这一幕被端着醒酒汤进来的夜洵看见了，他连忙退到屏风后面，压着嗓子说，“王爷，醒酒汤好了。”

夜靖歌低声应了一下，夜洵便低着头端着东西进来了。夜靖歌替苏清把脏了的外袍脱了下来，放在了地上，腾出一只手来，把苏清的身子往上撑了撑，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上。夜洵递了醒酒汤过去，夜靖歌接过汤碗，感觉有些凉，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夜洵连忙又补了一句，“已用冰镇过了，蜜饯是黄桃果。”

夜靖歌点点头，夜洵也不敢多语，只是端着蜜饯在一旁候着。夜靖歌舀了一勺，送到嘴边试了试，才往苏清那里送。苏清迷糊着，并不配合，总是把头扭开，没有办法，夜靖歌只好把碗让夜洵拿着，一只手扶住她的头，另一只手轻轻地用汤勺撬开一条缝，把醒酒汤灌了进去。苏清皱了皱眉，夜靖歌轻声安慰道，“把醒酒汤喝了就不难受了。”

苏清半闭着眼，动了动鼻子，撮着嘴喝了，咂了咂嘴。夜靖歌顺势又喂了她好些，直到看见碗底，才拿了毛巾擦了擦她的嘴角。喝完醒酒汤的苏清仍有些迷糊，嘟着嘴说了一句，“糖。”

“糖太硬了，蜜饯可好？黄桃果脯呢。”

正说着，夜洵就把蜜饯碟子捧了上来。夜靖歌拿了一块，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放在自己手边。夜洵觉得自己有些多余，把东西放下，快步走了出去，掩上了门。夜靖歌把果脯送到她嘴边，苏清舔了一口，把整个黄桃肉脯卷了进去，嚼了一阵，觉得太甜了，又要水喝。夜靖歌也都一一应了她，被她指使得忙前忙后的，一点战场上睥睨纵横的英气也没有。夜洵在外面听着自己主子一声比一声温柔的“好”，心里一阵慌乱，“难道自家主子就要找到王妃了不成？”

夜洵摇摇头，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让自己打起精神来。苏清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夜靖歌的额头上已渗出了不少的汗珠。夜洵拧了毛巾递给他，夜靖歌接过，擦了把脸，看着睡熟的苏清，微微笑了笑。夜靖歌熄了灯盏，把苏清搂进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纱帐轻放，暗香浮动，气息匀匀，窗外蝉鸣了一夜。翌日，苏清醒来的时候，夜靖歌已经出门去了。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袍被褥，努力地回想昨日夜里发生的事，不觉脸热，想到自己还睡在夜靖歌的床上，连忙翻身下来，动作太大，不小心扫落了放在床头木柜上的碟子。“啪”的一声，吓了苏清一跳，在外面守着的夜洵也急忙开了门进来。“姑娘没事吧？”

夜洵看见碎了一地的瓷片还有果脯问道。苏清连忙摇摇头，摆了摆手。夜洵忽然转过身去，背对着苏清说，“王爷出门时交代，等姑娘醒了，就安排人替姑娘梳妆，裁缝也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夜洵这就去安排人来替姑娘更衣。”

苏清眼尖，看见夜洵红得彻底的耳朵，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着，连忙拉了架子上的纱衣套上，叫住正准备出门的夜洵，“夜洵大人请留步。”

夜洵依旧背对着她，“姑娘有何吩咐？”

看见他这副模样，苏清也觉得有些窘迫，“夜洵大人可以转过来了，我有事想问你。”

“是。”

夜洵应了一声，低着头转过来。苏清看他低着头，也不想勉强他，想了想昨夜自己喝醉后的事，苏清觉得不问清楚，日后怕是更尴尬，于是清了清喉，“夜洵大人……昨夜，昨夜我是如何回来的？”

夜洵被她这么一问，回想起昨日夜里自己主子的绵绵柔情，对着她千依百顺的场景，仿佛当年老王爷哄着王妃吃药一般，想到这，红色悄然爬上他的耳尖。苏清看他这副模样，心里“咯噔”一下，舔了舔嘴巴，接着问道，“我……我有没有欺负你家王爷？”

苏清想了想，挑了一个看似含蓄的措辞。“属下只是帮王爷端茶倒水，其余的一概不知，姑娘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等王爷回来了，亲自问他，这些事情王爷比夜洵清楚，夜洵去请人了。”

夜洵一连贯地把话都说完了吗，一溜烟的出去了，留下一个人错愕不已苏清。看见夜洵如此无措，苏清忍不住往那个方面想，不会是喝了酒撒泼，轻薄了夜靖歌吧？苏清想着，连忙走到铜镜前面照了照，自己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身上也没有什么不适，看来是没有，但是他为什么是这副反应？苏清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想起上次自己喝醉酒说的胡话，恨不得现在就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负责梳洗的人很快就来了，竹苓也过来了，竹苓拿了一副给苏清换上，丫鬟正准备给苏清梳头的时候，夜洵问了安进来。“姑娘，皇后来了懿旨，要你您现在进宫一趟，内侍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夜洵双手抱拳。“进宫？莫不是昨日朝霞郡主的事？”

苏清拿着一段螺子黛对着铜镜轻轻地描出了一个细长的眉尾。“属下不知。”

夜洵中规中矩地回答道，想着昨日朝霞郡主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又补了一句，“兴许是。”

苏清点点头，从丫鬟递过来的首饰盒里挑了一只白玉簪子簪上，照了照镜子，觉得并无不妥后，起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