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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儿女双全弄喜乐 风起云涌乱山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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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时候,何清涟当真算幸运的。”

安霁叹了口气,“没有什么难产,也没遇上那忘恩负义的男子。”

也不知何振华的故事讲了多久,总之月光早就绕过一栋栋楼宇,浇满了小区里的空地,故事中的何清涟同宁守云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  各有追求的夫妇二人一下子儿女双全,何清涟也确如安霁所说,甚是幸运,得了师父同自己先生一家的照顾,身体很快便恢复了起来,基本上没有落下什么疾病同遗憾。  “真乖……”  “你们的爹爹和我都给你们想好了名字,安华、安夏,怎么样?”

“但愿你们能和咱们的国家一起,平平安安……”  这些日子何清涟被照顾的很好,每天都能吃到师父同婆母变着花样给做的饭菜,被迫吃饱了睡,睡醒了继续吃整个儿人好像都胖了一圈。  所幸何清涟也没有什么烦恼,即便在镜子里看着自己身子颇有几分走样,也满不在乎,一家人更是没有因此念叨前者什么,只道是如今年月,能壮实些也好。  于是闷在家里的何清涟只能天天以逗弄一双儿女为乐,也不管两个襁褓中的孩儿听不听得懂她在说些什么……  “来,你莫插手,师父去弄。”

小儿难免有尿床的时候,何清涟是头一次做母亲,手忙脚乱的就要去做事。  只可惜还没有碰到被尿上的棉布,就已经被师父拦下:“我同你婆母学了,方才她与你做饭去了,我来做便好。”

何清涟想说些什么,又想伸手过去将工作接过来,便见自家先生宁守云从门外推门而入,复又立刻回过身去,细细的将门掩好,生怕屋中的人儿受了凉,害了病。  本以为自家先生走进来是要帮师父做什么的,何清涟却是没想到前者竟是一脸凝重的朝着自己走过来,怀里有些鼓鼓囊囊,不知是揣着什么东西。  “夫人,你可听说了东北那边的消息?”

担心自家夫人激动,宁守云同做师父的一道将这个消息瞒了将近一个月,前者一直在家中休养,接触不到外面的事情,自然便被蒙在鼓里。  如今何清涟要回到机坊工作,宁守云当然也不再瞒着,只拿出七七事变发生两日后的《北平晨报》——知道前者一直关注着父亲家乡的一切,宁守云便少不了打听。  “我们……其实也做不了什么。”

报纸上的内容被何清涟一字不落的读完,虽然没有上过大学,但是以前者已有的知识,已经足够读懂报纸上的一切:“若是侵来HZ市,没有刀枪,我们能做的也不过是抵死来抗。”

拢起报纸,何清涟将目光从正前方移到自家先生脸上,同后者对视,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反倒将那份不屈写给了所有人看:“至少这些能够拿来挣钱的东西,绝对不能叫他们抢了去!”

原本和乐的氛围被这份报纸搅乱,做师父的知道自己此时帮不上什么,只抱着徒孙到一旁收拾。  做师父的学了一个月,也练了一个月,早就从一开始笨手笨脚的要被自家徒儿的婆母嫌弃中出师,如今处理起这两个孩子的事,可谓是得心应手。  将两个孩子放回原处,做师父的将屋里的空间提供给了两个年轻人,叫何清涟夫妇两个人去谈他们自己的事。  “你如今做的也算是像模像样。”

做婆母的正打算进来问问何清涟还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没想到快到门口就被后者师父拦了下来,“好好,让他们自己去谈,我一会再给清涟做。”

“你说你也蛮有意思,自己不成亲,如今到来照顾徒儿的孩子,当真将自己当亲妈来为孩子操劳……守云小时候,我尚且做不得你这般仔细。”

“如今仗着个过来人的身份,倒是和你指指点点。”

师父和婆母的谈话声顺着窗户传了进来,何清涟听着高兴之余,当然少不得感动,想着自己当年对师父的疏离,心下不免歉疚。  “夫人,师父也能理解你的,你当年一个人面对那么多,若是轻易相信了旁人,只怕如今……”有些话说出来丧气,宁守云顿了顿,同蚊子‘嗡嗡’一般嘟哝,“只怕如今早就被人害了性命。”

“那是,若是我轻易信了旁人,哪里还能遇上你?”

宁守云果然又红了脸,也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般小儿模样,甚至受不得自家夫人夸赞几句。  短暂的欢喜过后,那报纸上的事再次攀上何清涟的心头。虽说这些国家大事老百姓就算是再关注,真正能做的也实在是少之又少。  可就算是不谈什么家国的大义,现今好不容易好起来的生活,谁人也不想让之轻易溜走,亡国奴是怎样的处境,历史同社会早就给出了答案。  “走一步看一步吧。”

“只要我们一大家人都在一起,便是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便是。”

果然,只有没有依靠的时候,人才会知道依靠自己的重要性。何清安这些日子也成长了不少,已经能在机坊帮上不小的忙,做师父的见前者回来,对着自家徒儿夸奖好言了良久。  “阿姊,阿姊再休息一段时间吧,我听机坊里的机工们说,生孩子可累,莫要伤了身子。”

何清安如今长大不少,曾经那个哭到瘫在地上的小女伢儿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不同做阿姊的比较,也属实是成长到了能独当一面的地步。  “阿姊,如今我也能替阿姊照管机坊那边的事了,阿姊尽管休息一段时间,小妹自然不会给阿姊丢脸的。”

认真起来的何清安依旧脱不开小时候那般可爱的模样,那个时候的求夸奖,到如今也一点没有变,“阿姊,你看师父都夸我做的好了,阿姊……要不要也夸夸我?”

这下只惹得不只是何家阿姊一个人笑,做师父的也在笑,整个屋里的人都在笑——包括那两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娃娃,笑得比年画上的娃娃还要喜庆!  “要是一切都停留在这个时候i就好了。”

“没有离别,没有遗忘,没有后面所有的一切……”  “听说了么,那宁家的小子跟着别人跑了。”

街巷间总有那长舌之人,无论男女,多是爱在茶余饭后讨论旁人家的‘新鲜事’。  “是么?这怎么可又是何人瞎传的罢?”

“就是,这等消息也不知传了多少遍,人家何家那姑娘儿还不是和她那先生出双入对的?如今孩子都有一双了罢!”

“呵,这就是你们不知道了吧!”

适才最先提起这个话题的人一脸不屑,别忘了那何家阿姊本就比这宁守云大了两岁,你们也知道,这女子一生了孩子,便是西施也得变成黄脸婆。”

“宁家小子又不缺钱,能总伺候那么个人老珠黄的?”

“我早便说,这二人长久不得,如今到底是应验了。”

嘴上不留德的人多是嫉妒之心泛起,但若非事实,说起来只怕是要心虚,如今这人说话笃定的很,倒不像是传谣的,一时间看客们来了兴致,琢磨起这其中的真实性来。  “这事旁人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将茶碗敲在桌子上,问话这人将自己的脸往前凑了凑,“莫不是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拿这个唬我们?”

这下一众墙头草直接便倾倒过去,有人站出来连声应和:“这话问得没错,何家和宁家这点事不知道传了几遍,哪里见过成真的时候?”

“罢了,你们信与不信左右是不由我!”

不知是心虚了,还是真个不愿意同一众‘庸人’谈些什么,那人笑着起身:“你们不信便罢,等到时候看着那何家阿姊同她师父如何收拾着机坊离开便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撂下这句话之后,这人再无什么言语,付好茶钱,便径直离开,没有半分停留的意思,好像当真只是为了告诉众人一个‘惊天’消息。  “这……这人说的该不是真的罢?”

“真的?若是真的,他哪至于心虚落跑?”

“可我早些时候确有看见何家阿姊师父那罗布铺子在收拾,不像是在盘点什么,倒好像是要离开。”

“人家那铺子挣了多少钱,或许是去了什么更能挣钱的地方也说不定。”

这样的议论并没有持续多久,就以何、宁两家匆匆离开HZ市为结局。  一众看客原本将此事讨论得沸沸扬扬,甚至到了寻常百姓都掺合进来的地步。可如今结果真个摆了出来,反倒是让人缄了口,此事就这般兀的销声匿迹。  “怎会如此。”

宁守云同何清涟之间的‘爱情’,在这个本就动荡,女子又依旧受到欺压的年代,对于许多人来讲,可谓是莫大的精神支柱。  女性能凭自己的本事收获幸福,这让上过初小甚至高小的一大批寻常人家的女孩子,寻找到了一片光明,让硝烟中看不见路的未来,得以变出一方星辉。  然而……就连何清涟这样,也难寻一个良人,本就难以自由做主的婚姻,对于惊闻此事的姑娘儿们,可谓是当头一棒。  “何家阿姊那样的人,当初无论好的坏的,有多少人想要迎娶回家,这宁家小子得了便宜,尚且不珍惜。”

“清涟那女伢儿的母亲是我看着长大的,同样的一双巧手,可惜都是苦命的人儿啊!”

闲言碎语愈发的少了,唏嘘声逐渐取代了猜测与嫉妒,成为了男女老少茶余饭后的谈资。  “如此,倒不如不嫁算了,左右没有一个不是负心人!”

“女伢儿莫要赌气……如今那小日本都打到这边来了,家中若是人丁稀少,哪里抗的过去。”

“便是人多便有用了么?若是那拿着武器的不动手,我们拿起家里的刀,不过是一命抵一命。”

“真到了那个时候……一命抵一命也好的过被小日本辱了去。”

社会在发展,新时代‘和平与发展’的世界环境主基调,以及如今武器之发达,注定了先辈们的血与仇不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报回来。  “但是我们绝对不能忘记,也不会忘记这些饱受摧残的岁月与土地。”

知史方能兴国,作为一个‘历史人’,安霁对这一切明白的不能再明白。  “要想不重蹈覆辙,要想真正让先人们瞑目,终究还是一句,吾辈自强。”

祖孙二人对视颔首,何振华知道,自己这一代人虽然老了,但是他们毕生的追求,必然能够在子孙后代们身上延续下去。  为国、也为家,无论是旁人口中垮掉的80后、90后,还是00后,和即将摆脱稚气的10后,流淌在血脉里的一切不会随着时间流逝……  “城东张家前一阵子也搬走了。”

插话这人忽的又道:“还有城西王家。”

“这不是何家阿姊师父那机坊里工作的人家么?”

来不及那人再说下去,当即便有人站出来总结,“倒也是难为他们,还要跟着搬走。”

“说来也是奇怪,既然两家闹翻了,宁家又何必同何家一道搬离了这HZ市,合该是有一家留下才是……”  “出了这般的事,你我的言语便要叫他们抬不起头,谁还敢留在HZ市里挨骂?”

闲话说的多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听这些家长里短被来回嚼说的,将手中碗筷重重放在桌上,只叫上面摆着的赤豆元宵都随之一震。  “有时间谈这些闲话,倒不如好好想想,那小日本一路南进逼,报纸上都刊了多少……”  “倘若真的到了这HZ市,烧杀抢掠,只怕是要毁了这千百年来的好地方,如今只知道谈些旁人家的闲事,难道要这小日本到了家门口再做打算?”

说话之人穿着利索,看上去便不是什么小户人家,上衣愣是件中山装,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眉间挂着三点愁容。  撂下这话,中山装的男子付过钱便走,也不管那几个未再言语之人,只步履匆匆,也不知是要奔着何处而去……  九月份的HZ市,远山凝云似坠铅,西湖亦不见什么朦胧,只有未备雨具便仓皇冲入细雨的人,猛然驻足,蹙眉看着将至的骤雨,一步接着一步的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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