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笑了。“你居然笑，沈青，你还有点良心吗？”

活该！沈青朝着李小楼对了下口型，然后细眉一扬，走进了派出所，瞧着她走路欢快的模样，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李小楼想死了：他娘的，这一天，真够悲吹的。在医院食堂吃过了午饭，薄辰辰靠在员工休息室里，窗外的阳光很烫人，可薄辰辰却喜欢。迷迷糊糊中，薄辰辰突然觉得刚才还是白天，却一下以黑了。月亮孤零零地盘旋在学校上空，光线暗淡，仿佛女人眼角的怨泪。高大的建筑物被黑暗模糊掉棱角，远远看去，是血肉模糊的脸孔。淅沥的雨下在黑夜里，所有东西都在潮湿，树木和泥土的皮肤开始溃烂一般，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雷鸣电闪，描绘着身不由己的宿命，让整个夜晚迅速土崩瓦解。景物在一瞬间苍白，瞬即漆黑，哭泣的鬼影无路可逃，灵魂赤裸僵硬。视界细细溃动，模糊的白色光点，重叠巨大的黑影，绝望地撕破夜色。白骨般腐朽的枯树，被斩了首，双手伸向天空，无语申诉。挂在树枝下的麻绳，被风沉重地吹动，衣衫湿透的尸体微微摇晃。绳圈勒紧尸体的脖颈，脸部肌肉向下收缩，而喉咙里的舌根拼命伸出嘴巴，眼眶撑得很开，无神地盯着地面，或者那里更深的地方。头颅上黏附着黑色潮湿的长发。尸体是女的。身上穿着很普通的白裙，除了脚上一双红色的女鞋特别惊心动魄。那红鞋非常旧，暗沉的红色上面有着斑驳的纹路和一块一块磨浅的赤露的皮色。一道闪电亮起，女尸的影子被瞬间映在地面上。令人不寒而栗的，地面上还同时出现了四个人影。不，不能说是人影，枯树周围没有任何人。只有凛冽的风夹带着雨点呼啸。那是凭空出现在地面上的影子，就像一个人的身影，又或者，是影子从地里向上仰望。它们围绕着女尸，好象在迎接伙伴，当闪电平息后一同隐没在夜色。天地回归安静，风雨消失，医院的窗户被吹得敞开，空荡荡的走道里里，一片漆黑，然后，好象有很轻细的声音，在隐约处幽幽响起，回荡在这伸手不见无指的校园里，停留在女尸树枝上的乌鸦惊起，扑打着翅膀消失在月光下。梦域，细节潮水般地从蓝色过渡到灰暗，世界沉进阴影，被夺去生命的雨点僵硬地从天空坠落。肮脏的死亡故事一字排开，哀怨的声音纠缠着风，布满整个天空。黑暗而遥远的角落，轻微的哭声半流质地蜿蜒，被雨融化在空气里，轮廓被洗刷，只留薄薄的一层，像死人的皮肤。天空下着雨，到处都是昏暗一片，看不见光与路。弥漫着的浓浓白雾，仿佛鬼魂身穿的外衣。巨大而凝滞的冤魂。哭声消失了，或许根本就不曾存在过。少女正要转身离开，耳边忽然传进哀怨的声音。“我死的好惨……我死的好惨……”那声音就像有人在她旁边说话。那么近，那么清晰。薄辰辰猛地回头，没有人。但声音再次传来。薄辰辰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到门边，往里面张望，白色的浓雾中，声音再次响起。雾仿佛被拨开，一个人影从雾后面若隐若现。看不清她的样貌，那个身影低着头，一动不动，等着她过来的样子。门倒是戛的一声自动打开了。好象有人在帮薄辰辰开门似的。她穿过铁门，穿过那些雾，慢慢向她走过去。越走越近。那女人竟慢慢地伸出手，像欢迎的姿势，又像要抓住她的样子。同时地，她的脸也慢慢的抬起来。她看见惨白的额头，然后……“喂。”

薄辰辰咯噔一下，惊醒了过来，她抬起头，却看到一张笑咪咪的脸，不是李小楼是谁？“怎么在这睡觉，不怕太阳晒啊，瞧你头上，全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