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4月3号　事件：蛰镜收魂“芷江县的乡下有个叫做蜗村的地方代代相传着一种蛰镜的巫术，村里的每个人都享有单独的镜坛，镜坛和陶罐类似，坛口封着纸钱，纸钱上压有一块红砖，听我奶奶说里面存放的是蛰镜人的灵魂，不论多少年过去镜坛都是不能开的，封得越久越能保得灵魂纯净、家人平安，当然这是迷信的说法，我那懂念咒的爷爷曾说世上并没有鬼，仅有的是那些活人的心术。”

我的委托人这样介绍着来意。见我一直不语他只能继续道：“差点忘了介绍，我叫林凯，男，十七岁，在这附近的重点中学读高二。”

“你的委托是？”

这是我疑惑的问题。“林先生，不瞒您说我失魂了，被吓得。”

林凯说着从带来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罐子罐子上压着纸钱。“失魂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惊吓过度是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使我对面前的男生有些讶异。“那林先生就得听我将一个长长的故事了！”

少年笑笑道。“反正我也没事，说吧！”

我十指相扣抱头一副聆听的姿势，小颖在房间睡死过去了，正巧我一个人也无聊。得到我的肯定后林凯开始讲述：年前回老家后我总喜欢围着我那当警察的叔叔问这问那，村里来了很多城里人带着家眷回来祭祖，因为过年的缘故也就意思般的在老屋里逗留几天。先前听得村里麦芽糖作坊的老人疯了，失心疯，听说是他儿子腊八扫尘的时候不小心摔碎的镜坛，丢了魂使得精神错乱，老人姓蒋，膝下就只有一个儿子，中年男人生得并不难看，却一直没有娶过老婆，前几年说媒的人经常踏破门槛，无奈男人似乎铁了心打光棍，媒婆们吃了闭门羹日后便再也没说起这事。这两父子并不是长在村子里的，大约是十年前的年末他们搬进来住在简陋的帆布蓬里，很快房子便动工，两层小楼建好后两父子就一直留在村里做麦芽糖生意，小的时候嘴馋，经常往他们家跑，蒋老头还算和蔼，总是笑眯眯的揭开油布用小锤子弄些散碎麦芽糖分给去玩的小孩子吃，那种甜腻的味道至我长到现在从未有东西可以超越。在我隔壁的平房里住着一个留守老太，老太姓周独居已有些年头，她的儿子在城里成家立业事业也顺风顺水，但这么多年都没有要把老娘接过去赡养的意思，今年冬天拖家带口难得回来一趟，这把周老太开心得眼睛通红。”

林凯说的有些激动，我脑子里的画面感很强。过年的气氛将村庄渲染得几近蒸发，众人喜庆的同时谁也没有预料到危险在逐步逼近这些淳朴的面庞。“腊月二十八那天我起了个大早，因为是乡下的缘故，洗漱的地方安置在外面，一条小狗呜咽几声跑过那排篱笆对面的杂草丛，我感冒才好几天，痊愈不久的鼻腔里嗅见一阵腥味，像是在小土狗刚跑过的地方发出来的。”

我走进细看，不觉被草丛里的东西吓得头皮发麻，一把斧头正好砍在男人的心头，鲜血喷了男人一脸，男人的皮鞋底全是泥，衬衣破破烂烂，我记得他是隔壁留守周老太的儿子，漱口水也被我一时惊吓咽下肚去，来不及擦嘴我慌乱的喊出叔叔的名字。叔叔闻声下来，看到尸体立马打给县里的警局让他们派人过来，隔壁周老太被渐渐围观的人吵醒，等她佝偻着背渡过来看，抽咽声渐转为嚎啕大哭，我不忍心的转过身去。年前发生这种事情，村里都笼罩着一层伤痛的气息，灵堂已经在正午整理干净，周老太的儿子就这样苍白的被抬进本该是为老娘准备的棺材里。警方那边在火速调查中，叔叔一直在思考着村里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到底是谁要用这么残忍的方法杀死这刚刚回乡的后生。哀乐满天，周老太跪在堂前怪祖宗庇佑不周，男人的妻儿哭哭啼啼的往头上缠着白布。帮忙的人很多，前来悼念的村里人都被老太留在家里吃便饭。晚上周老太说什么都不肯去睡，家里的现钱不多，男人媳妇准备带着儿子去县里取点钱来周转，周老太怕路上不安全特意跑来求叔叔做个伴，叔叔欣然答应，我则不做声偷偷在后面跟着。去县里要坐巴车，走出村庄有一段小路，女人怕黑特意要叔叔走在前面，我抄近路穿过一片阴森森的小树林和叔叔并行。突然间我听见小男孩“啊！”

的一声，等回身过去时男孩正被一根粗大的绳子勒住脖子往黑暗的背后拖去，这时女人早已不见踪影了。叔叔奋力往前一扑抓住男孩的肩膀，男孩很聪明把头往后一仰脱了绳子的束缚，从我在的位置可以看到一个壮实的身影扔下一件重物后往村里跑去。我掂着脚尖把手机的光开到最大，一张煞白的女人面庞映入眼帘，我尖叫一声，叔叔问询赶来，看到尸体后重重的捂住小男孩的眼睛，男孩有些哽咽，小声的问我地上的女人是不是他的妈妈！叔叔背起尸体往回走，我则拉着无声哭泣的小男孩，回到家刚刚站定就被隔壁周老太撞个正着，等她分辨出儿媳面容后一个踉跄跌在水泥地上，小男孩撒开牵我的左手哭着扑到她怀里。“到底是谁干的！”

周老太悲痛的拍着大腿。叔叔愧疚的低下头道：“阿婆，对不起，我太大意了，现在您先照看好孩子，我一定会把凶手找出来给您一个交代！”

“凯，跟我去事发地点看看！”

叔叔点燃一根烟边抽边说。女人是窒息死亡的，凶手一直跟在我们身后，至于孩子他触发的是捕兽机关，现场的矮树被踢偏，想来女人曾有过强烈挣扎，凶器没有发现，但女人的伤口里有着一股熟悉的气息，但一时我又说不上来。叔叔在一坨稀泥里发现半块指甲盖，隔着泥我都能闻到一股浓重的麦芽香味，叔叔朝我点头示意，就这样我们连夜把线索交于警方，当蒋老头的儿子被传唤到局里后又一件十年前的杀人案扣上了他沟壑的脑门。十年前的赫山市南山小区一楼里有一对年轻的男女被砍杀，犯人在行凶途中被房主一家开门撞个正着，劫财后两名凶手破窗而逃，一消失就是十年之久，那家人为追捕凶手提供了很多面容身形上的信息。蒋老头的儿子就是那次劫财杀人的凶犯之一，自知重罪难逃，男子到也交代的清清楚楚，下面的话是我亲耳听到的。“赫山市那次本来是不打算杀人的，只是想弄点钱救济，因为当初借了很多高利贷，我去观察了好多天才下手，按照惯例那个时间段屋子里应该是没有人的，也是后来我才知道那两个人是房主的朋友特意跑过来玩！那我也没有办法了，我们本来就是抢劫的嘛，要他们不要出声他们非得弄出动静来，所以只能拿出带来的匕首割了那对男女的喉咙……”说着说着男人发出咯吱咯吱的嬉笑声。“我们来蜗村也有十来年了，靠着麦芽糖作坊生活着，都已经快遗忘了当年那段往事，谁知道突然碰见了这家人，男人最先认出了我，晚间我约他出来想让他不要往外说，我们已经躲了这么多年等通缉的时限过去我们或许就可以活在阳光下了，哪知道男人根本不听，还威胁我马上要打电话给警局，我急了，挥起偷带的斧头砍下去，处理好血迹和指纹再把他丢到杂草堆里！”

“至于那个女人，她要林警官陪她去县城的目的是要举报我们，听说有一大笔举报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我只能在半路上动手咯，哪知道那女人力气真大掰断了我半块指甲，这才成了你们找到我头上的的证据。”

“你的同伙是不是你口中所谓的失心疯爹？”

叔叔严肃的看着男人问。“哼，你们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么？还问我做什么！”

男人露出玩味的笑。“为了瞒天过海你们也真舍得下功夫，从同伙变成父子隐居在信息落后的小村庄！”

叔叔一边记录一边回应。审讯结束后警局出动了一队兵力将麦芽糖作坊围了个严实，蒋老头躲在里面一直不肯露面，在两名警员准备踹门捉人时，几枚子弹穿过木窗分别擦过台阶。失心疯的蒋老头端着AK冲出来对着武警们扫射，叔叔枪法好，在队员的掩护下开枪把蒋老头当场击毙。故事说完后林凯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他拿来的那个陶罐出现了一些轻微的裂痕。“你是不是在最后中枪了！”

我一直观察着林凯，他领口锁骨的地方有一个隐约的疤痕。“对，我想去帮我叔叔的忙，然后就中枪了！”

林凯的额头冒着冷汗。“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我突然搞不清少年的来意。“我想让你帮我把魂放回身体里，我不想带着这个罐子生活一辈子。”

林凯脱口而出。“我想，我帮不了你，可能你的家人没有告诉你真相，如果没有这个罐子你根本活不下去，那一枪几乎要了你的命，你的魂被你的爷爷封在这个坛子里来延长你的寿命，蛰镜没你家人说的干净，其实是一种巫术，用来延长将死之人寿命的。”

我不想打马虎眼，这个少年必须知道真相才不会再乱折腾。“这样吗，果然是，我猜到了，可我的家人善意的骗了我！”

少年的眼睛里有一丝伤感，但也悻然接受了这个结果。“你的家人很疼爱你，不要因为一点小事伤害自己，这个坛子快裂开了，你赶紧回家叫你爷爷给你换一个。”

我不怎么会安慰人，只能告诉他对他有意的做法。“谢谢林先生，我知道了。”

林凯礼貌的跟我道别。几个星期后我收到一张明信片，是林凯寄来的，照片上拍的是他和同学出去旅游的时候，从那个干净的笑容看出他已经接受了蛰镜这个事物，并将背着罐子终此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