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浩不知道,在郑沉按住眉心时他,他便使出了奇术。在活人大脑里挖掘记忆。首先引出的就是最近,令阮浩影响最深刻的记忆。郑沉悬浮在画面中,他已置身阮浩的记忆里,作为一名旁观者。“地址,二里区。这里?位置有点偏啊。”
阮浩看到调度中心发来的讯息,嘟囔了一句。等到他抵达目的地,叫车的人却没有出现。这里是二里区和桂城区的交界处,零零散散的房屋散落在荒地里,也看不出来究竟有没有人居住。周围除了半人高的荒草就再也没有别的植物,秋日将近,它们就迅速的枯萎发黄。从市区里而来的阮浩,有点不能接受强烈的反差,心里猛地开始发慌。“喂,喂,叫车的人在吗?”
阮浩头伸出窗外大叫,他眼前隐约可以看到已经焦黑的桂城区。可周围一眼可以望到底,并没有人。“要不……”阮浩正犹疑。突然后车窗传来敲击声,他一个哆嗦,看向后视镜,应该是被风吹来的石子。舒了口气转过头,又是一个哆嗦,一个形容长相都极美的女人手扶着后视镜,脸离车窗很近,正微笑的看着他。她眼波流转,艳若霞映澄塘,神似月射寒江。眉眼含羞,既妖且丽。她粲然笑着,玉白的手指轻敲车窗。但阮浩猝然受惊,差点一脚油门下去。等她上车时,阮浩即为对方的美色目眩神迷,又心里嘀咕,这么大的人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今天虽无风雨,她也照常撑着把纸伞。纸伞面纤薄透明,看起来十分脆弱精致。说不好是能挡雨还是能遮阳。“小哥,回市区。”
女人声音如外貌一般动人,软糯又清新,似乎能蛊惑人心。阮浩闻言发动车子,后视镜中黑黢黢的桂城区慢慢后退。“妹子,你怎么一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多不安全。”
平时阮浩寡言,今天交谈的兴致却很高。“新闻上说出了纵火案,我有点好奇,就来看看,顺便祭拜一下亡者。”
女人收了伞,手里还把玩伞柄,“真不知道是多丧心病狂的人才能犯下这种罪孽。我去医院看了幸存者,心里很压抑,就过来拜拜。”
“那是你人美心善,像我老婆根本不理这些事,每天尽是鸡毛蒜皮。”
阮浩不由自主的奉承对方,顺带贬低自己的老婆。后座的女人,没有说话,过了半响轻笑,只说:“人和人性格不同,经历也不同。”
便不再接话。反而问了很多阮浩关于纵火案的想法,阮浩身为男人的天性,促使他说着讨巧的话。言谈中对于纵火案,表情震惊,更是大骂凶手狠毒。女人听了,似乎极为赞同,不时点头鼓励阮浩继续,又不时附和两声。两人言谈甚欢,阮浩恨不得车能走的在慢点,这要放在往常,那是绝不可能的。阮浩心想,赏心悦目就是舒服,难怪他和老婆处不来。说着说着,说道家庭上,阮浩自然大吐苦水。把自己描述成顶天立地的家庭支柱,然后把老婆描述成撒泼打滚的泼妇。说女儿甜甜虽然乖巧,但乖巧过头了。总之,就是处处不满意。女人一直微笑着侧耳倾听,奇怪的是,临下车她提出要送给甜甜一个小玩具。阮浩好奇的伸出手,女人柔软的手指轻轻的碰了碰他掌心,柔软冰凉,让人心中骚动不已。心砰砰直跳,阮浩也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只顾得品味这种若即若离的诱惑。等人打伞走出几十米了,才发现原来是一个迷你的纸伞,上面黄橙橙的纸面画着艳红的花瓣,精致之极。小伞竟然还能撑开,竹子的骨架沁凉,构造十分精巧。或许是鬼迷心窍,阮浩没把纸伞给女儿玩耍,反而是自己悄悄留在了出租车里。突然,阮浩听见一声嗤笑,他从记忆力拔出思绪。看对面郑沉手捏着下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也许是心虚,阮浩不觉得恼怒,只觉得尴尬。晃过神,他不禁质问:“你……你调查我?”
说完自己都不信。郑沉施施然靠着椅背,喝了口茶,“素不相识,我调查你干嘛。只不过人不可貌相啊。马女士说自家有个踏实肯干的女婿,也许刚结婚时,你的确算得上勤勉,现在嘛……和那些普通的中年男人也没什么两样吧。”
郑沉狭长的双眼,极为深邃明亮,阮浩只觉得像探照灯,照的自己无处躲藏。他震惊的坐着,心中惊疑不定,难不成对方真是……可……这不都是封建迷信吗?郑沉见对方泄气,也懒得痛打落水狗,他隐隐约约觉得阮浩记忆里的那次接人事件,有什么不对。“你当时就不觉得奇怪,平地里冒出个大活人。白日撑伞,那纸伞伞面透明没有遮阳的功效吧。”
郑沉奇怪询问阮浩。“我是觉得奇怪,但大白天的,又是个女人。我没多想。”
阮浩回忆:“她确确实实是突然出现的,明明旁边没有人。至于伞就是个工艺品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日用的东西。对了……”阮浩突然想起一个奇怪的点:“当时,她坐进车里,车有瞬间下沉的厉害。就是是个几百斤的胖子坐进来一样。”
郑沉挑眉:“她说的最多就是纵火案?”
“还有……我家……”阮浩一脸尴尬。郑沉绝对有什么东西,想要串在一起,却总是少各关键环节。又是桂城区,又是纵火案。最后怎么就扯到阮浩家上面了,等等,扯到家庭上?她还给甜甜了个价值不菲的礼物。这怎么想,都不像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阮浩对她来说不过萍水相逢的出租车司机。郑沉动用手段去挖阮浩的记忆本是为了找和马苏叶有关的事,却浮现出不搭边的回忆?其中或许有什么牵连?郑沉百思不得其解。他决心换一种方式去寻找答案,他从腰上拔出一把精致锋利的小刀。然后一口饮尽茶水,将手指对准茶碗。刀锋冰冷,温热的血顺着指尖滴滴答答流进茶碗里。献祭,这是郑沉在召灵问事中学的的一个偏门奇术。不同于那些邪术献祭,这只是用来聚拢无家可归的游魂。将血液中的能量作为他们的报酬,驱使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为郑沉寻找线索。包厢内门窗紧缩,茶碗却叮叮当当晃动起来。一阵狂风凭空而起,吹得阮浩心神不觉得动摇了一下。恍惚间似乎睡了一觉,他迷迷糊糊看着郑沉,对方直勾勾盯着茶碗。只见茶碗中的血液,突然开始起泡沸腾。见状,郑沉松了口气,看起来他血液中能量的确很高。献祭很顺利,可以说是应者云集。令他意外的是,阮浩竟然会因为阴魂风而心神动摇。这在肩抗三盏阳火的壮年来讲,是不可能出现。阴魂风不同于另一个世界的阴风,它仅仅是游魂聚集的征兆,并不会伤害普通人。就连阳火较弱的老人和儿童,都不会因此产生什么感觉。旁边,马燕华和甜甜坐在一起说话。似乎感受到郑沉的目光,甜甜怯怯的看了他一眼。“把手给我,”郑沉决定谨慎为妙,他打量这阮浩若有所思,“你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