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间土屋恰巧也在这一层，从远处看，屋旁放着一张石桌，他兴冲冲走近一看，不禁有些失望。这间屋子的木门和前面那个一样，积攒了厚厚的尘垢，应该是没人住。保险起见，马光耀打开手电筒往门缝里照了照。半天也没听见扑棱蛾子的声音，他按捺不住作死的精神，凑到门缝边往里看。手电筒的光，把门缝那一溜照的很清楚，马光耀发现这间屋子没有吊起来的长条形物体。关上手电，马光耀身子刚往后一去，一只细长到非人类的手指悄然从门缝里伸出来。马光耀浑身僵硬，大概过半秒，才从魂飞魄散的呆滞感抽离出来。如果刚才不是他恰巧后退，这五根细的跟鸡爪子一样的指头一定会狠狠戳进他眼里。缓过神，马光耀破口大骂：“什么玩意？故意的是不是？”

边骂边锤门，又黑又细的爪子纹丝不动的搭在门缝边，任马光耀怎么叫门都毫无动静。骂着骂着，马光耀觉得不对，他咽了口吐沫：“装聋作哑，装神弄鬼。你有本事抠人眼珠子，你有本事开门啊。”

又等了片刻，门里还是一片寂静，爪子也一动不动。“兄弟？”

马光耀满嘴苦涩，他开始怀疑这双爪子的主人究竟能不能听懂人话。同时更加怀疑，对方或许是什么妖魔鬼怪？“你不回答，也不开门。那……我就走了啊……”马光耀缩头缩脑的从门边离开，他注意到，那只黑爪在他走远后，噌的一下缩了回去。“这都什么乱七八糟，我还在地球上吗？我来干嘛来着？我是来搞民俗调查的呀。找笛蛇族……”马光耀一脸恍惚的自言自语。这个地方简直像异世，不合理的现象频频出现。引动着他的好奇心，就像人是明知道黑盒中有危险，却还是忍不住想打开一探究竟。但马光耀还没作死到那份上，他艰难的爬下一层，情不自禁回望上一层，却发现随着深入向下，阳光和温度骤然变化。第二层光线昏暗起来，黄昏那点余烬就要消失了。温度变化剧烈，感觉和上一层想必差不到低了一度。“天灵灵地灵灵啊——菩萨保佑，这个一定要有人，再没人我就……”马光耀打道回府的想法开始上窜。离前方土屋差不多百十来米的距离，马光耀开始眯起眼观察。他总觉得屋前是不是趴着个黑黢黢的东西，而且那东西好像在动。想想刚才的古怪经历，马光耀的脚步越来越沉重，他心里发毛，给不这间屋子里什么黑爪子，扑棱蛾子都跑出来了吧。蹭到土屋前十几步的距离，趴在屋前那团黑影噌的窜起来。马光耀刚叫了声妈呀。对面传来低沉干涩的人声：“啥子？”

是人，闻言，马光耀精神一震，三步并两步跑过去，感觉比沙漠里找见绿洲还要激动。“大哥？大姐？叔？”

马光耀生怕对方呲溜一下再回到土屋里，激情洋溢的狂叫不止。“后生？外面仔？”

那团黑影坐在地上回话，开始还是土语，后来转变成流畅的普通话，“外地人？干什么的？”

马光耀连连点头，熟练的掏出来事先准备好的压缩饼干递过去。黑影把脸上的头发扒拉开，竟然是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除了脏点，可以称得上五官端正了，眼神清明警惕，看起来是个能交流的正常人类。他接过一袋压缩饼干说：“我见过这个，以前来过？”

马光耀暗道，凭他手上这份资料，以前肯定是有人来过。如果是十年前，眼前这个叔应该是个年轻小伙子吧。那……“不是不是，我新来的。想问一下你们这里有没有笛蛇人，我是做民俗调查的。”

马光耀想了想补了句：“叔，我还听人说无回村有个说法是，少不归家，老不离村。这是个什么意思？”

黑影叔笨拙的打开压缩饼干，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缓缓解释：“每人又一次出去的机会，十二送出去。以后要是有人回来，都不能再次离开村子。就算偷跑，一个月内必死无疑。无回村，有去无回，不明白吗？”

“它看着呢。”

马光耀迷惘的左顾右盼：“谁？”

“每一个生灵都知道，它们都看着呢。”

黑影叔神神叨叨的重复念叨，表情木然。马光耀再次强调：“谁看着呢？你怎么知道必死无疑，难不成还有什么组织专门干这个？谁不听话，宰了？”

“笛蛇，”黑影叔慢慢的啃着压缩饼干，“不管怎么样都会死，这是它的意志，你们这些外地人不明白。时间到了，就该死了。”

马光耀把对方的话语记录下来，只觉得无奈，他以前也见过这种神神叨叨的人，由衷的感觉对方很难沟通。两个人跟不在一个频道上一样。“第一个，它爬过路。第二个，它爬过水。第三个，它爬过身体。第四个它爬过火。我们都知道，这是预兆。轮到我，我就回来了。”

黑影叔把压缩饼干吃完了，也没再问马光耀要。他就像是一株植物，呆在原地，有人浇水就吸点水，没人浇水，就呆着。“你回来了？”

马光耀记到一半，抬起头：“也就是说你曾经返回村子，然后又走了？走了之后心里害怕，就又回来了？”

难怪，马光耀心想，要是他见了花花世界再回来窝着，能比这位叔还呆滞。“那个……爬是什么意思，路，水，身体，火代表什么？”

黑影叔倒好说话，有问必答：“你能看见它在爬，说明死期将至，正常人看不见，就只有你自己能看见。后面的是死法。”

马光耀扬眉，思维发散：“车祸，溺亡，身体不知道？然后是烧死？”

黑影叔僵硬的补充：“身体，病故。”

马光耀眉头慢慢皱起来，这听起来都是意外身亡的死法？死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