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冷，很潮湿。这是郑沉醒来后，脑海里唯二的印象，他模模糊糊感觉到四肢虚浮无力。但一时间，脑子生锈般停转，竟然没能明白状况。白色的屋顶，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被子。这种感觉很熟悉，郑沉昏昏沉沉的半睁着眼睛呆滞的望了望四周。“小郑，”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这是？张主任，郑沉眨眨眼，这不是上一回为他急救的医生吗？“我这是？”

郑沉一开口，嗓子火烧火燎，像是刚在炭火里打过滚一样生疼。喝了两口水，郑沉终于迷瞪过来，他这是又住院了？“你这小伙子，小病不见你，一来就整一出大新闻啊。”

张主任操着塑料普通话调侃了他两句，简单叮嘱几声后，晃晃悠悠的离开了病房。他刚离开，一个小脑袋凑到郑沉眼前，甜甜嘴巴紧抿，眼睛瞪的松鼠样溜圆。虽然有点对不起小姑娘的担忧，但郑沉还是情不自禁笑出声。“你这头发谁给搭理的，有点……”郑沉看着甜甜，甜甜满脸惆怅的抹了把头顶，一根冲天炮一枝独秀的立在中央，活像年画里的童女。“是叔叔？”

甜甜爬到郑沉床边委委屈屈的说：“昨天，我听见扑通一声，就去找哥哥。然后发现哥哥脸上全是血，又怎么叫都没动静……”“可家里没有电话，我赶紧去敲隔壁的门，是隔壁爷爷打电话把你送来的。”

甜甜不知所措的抱着郑沉的胳膊。郑沉胳膊一沉，心中也是一动。如果甜甜不在，他会怎么样呢？“甜甜真是……”郑沉心里感动，但嘴上憋了半天，憋出来两个干瘪的字：“机灵。”

甜甜害羞的笑了一下，小声的说：“还有叔叔，他刚才……”话音未落，郑沉见郑远道风风火火的走近病房。郑远道看了眼邻床的病人，然后俯下身低声说道：“你要是还能动，下午就跟我南下。”

郑沉的右臂软绵无力的弹动了一下，可能是因为大脑受到伤害，四肢像是陷入云端一样没有着落。别说站起来，就连起个身都有点困难。郑远道见状，补充了一句：“你要实在不能坚持，我一个人去。但后续的事，你就没法亲自参与了。不过也行，现在有个小孩要照顾……”“等等！后续？什么后续？有什么线索了？”

郑沉一听事情有进展，顿感精神大振，就连思维都清晰不少。“几十年前，从无回村离开的那一批人，不知道怎么跟笛蛇族沟通的，从他们那得到许多生物样本。似乎是笛蛇族特有的蛇蜕和‘虫子？’”郑远道语气有些不确定。“总之，是用来搞研究的。”

郑远道对这个倒是确信不疑。“不是，怎么有钱人总喜欢追求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

郑沉无力的叹了口气：“该不会又是追求长生不老，返老还童，青春永驻吧。电影都演了八百遍的老梗了，都什么时代了……”说着说着，郑沉自己闭上了嘴，要知道生活可比电影不可思议。昏迷前，回溯的场景突然在他脑海里闪过，“马安久”、“他们”、“研究报告”、“死而复生”、“造物主”……“可话也不能说的太死……”郑沉若有所思，如果不是他因为昏迷记忆错乱，大脑失调。那么昏迷前看到的一切，都能成为郑远道消息的佐证。“你别想了，动不动就躺下了。带着你也累赘……”郑远道冷笑了一下，不屑的摇摇头。郑沉不知道身体哪来的能量，病中惊坐起，一把薅住准备离开的郑远道，表情坚毅：“叔，你别拿你们中年人的体力来衡量我这种年轻人好嘛。不就是昏迷，我都熟的不能再熟悉了。”

“你别说下午，给我把符纸和朱砂找来。我让你看看中医的祝由科是有多神奇，一道符水下来，立马生龙活虎。”

郑沉有气无力的拍着胸脯，朝郑远道再三保证自己绝对没问题。郑远道将信将疑的把郑沉要的东西从祖宅拿到医院。拉上隔帘，郑沉看了眼好奇的甜甜，又看了眼满脸不行的郑远道。“老郑家没人走这条路，没想到你小子野路子挺多，学的挺杂。听你吹的那么玄奇，让我开开眼。”

郑远道冷嘲热讽，典型的围观群众视角。郑沉做好准备工作，看了眼好奇的二人，犹豫了一下心想，郑远道和甜甜是现下他最信任的两个人了，没啥可避忌的。他操起由药草打底制成的粗黄纸，右手持毛笔沾朱砂，沉思几秒，一笔而就。说起来国内画符表面看起来没有国外的画法复杂，但其中一气呵成的关窍，却是国外繁复勾勒技法难以比拟的精髓。画废的那千张白纸果然不是白费的，郑沉偷眼瞅了眼有些惊异的郑远道和甜甜，捻起符纸闻了闻。这股清香让他精神一振，郑沉美滋滋的心道，大功告成。旋即点燃符纸，让它在碗底化成灰烬，一剂温水冲泡。淡淡的药草香混着难以言喻的冷意扩散开来，郑沉一口灌下去，只觉得天门穴像是被冰水浇灌一般打了个激灵，然后蔓延到整个大脑。在冷意散尽后，温暖包裹着头部，渐渐地郑沉原本湿冷的体表有暖意开始流转。效果拔群，郑沉对自己的手段极为满意，他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翻身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