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笠呆滞的看着自己伸出的爪子。确切的说,他只是看着。因为就在他大脑空白的档口,那两只爪子已经业务熟练的刨出了一个小小的土坑。他能感知指甲和泥土摩擦的奇妙感觉,他能闻到那种奇特的味道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很快,他感觉到爪子上的指甲碰到了一个坚硬却又冰冷的东西。爱挖坑……刨刨刨。爱奔跑……刨刨刨。嗅觉和听觉极其灵敏……刨刨刨刨刨刨刨。白笠一边陷入沉思,一边分心看着那两只白色的爪子挖出的坑底处出现了一个灰白色的东西,那种奇异香味正是来自那里。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不……不要再挖了……他忍不住叫出了声,可耳边响起的,却是一连串“汪呜汪呜嗷嗷嗷”的狗叫!然后,他眼睁睁看到自己,啊不,是那条狗,俯下脸将那个已经露出大半的灰白色不明物体从坑里叼了出来,扔在一旁的地上。还没从变成狗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白笠立刻就遭受了严重的二度伤害。那灰白色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颗保存完整的人类头骨!所以……那个奇异的香味是骨头么?狗喜欢骨头……?不不不不不不不!那个骨头不能吃!千万不要去啃那个骨头!千·万·不·要!眼看着自己的脸就要贴上头骨,白笠情急之下大吼一声,脖子猛地高高扬起,强行将视线拉离了那灰白色的天灵盖。嗷嗷嗷——脖子后面的肌肉一阵剧痛,想来是因为抬头过猛导致扭伤。他想伸手去揉一下抽痛不已的颈部,却发现自己伸出的前爪不能反向弯曲。这样简单的动作对于一只狗来说,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狗都怎么干来着?用后腿?白笠回忆着那些狗狗们瘙痒的姿势,然后很悲催的发现,由于业务实在不熟练,他根本就不知道后腿要往哪个方向抬。深夜的山林并不宁静。除了在林间呼啸而过的风声之外,还有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的各种奇怪的叫声。就算知道那些不过都是山里的动物罢了,可三更半夜一个人(狗)在荒郊野岭呆着,想想也是汗毛直竖。尤其是,脚(爪)边还扔着一颗光洁的头骨。于是,白笠很果断的跑掉了。身为一个有责任心的公民,他还不忘把这颗被挖出来的头骨又放了回去,然后小心翼翼的做了标记,准备日后报警的时候作为证据。没有墓碑没有棺材,荒郊野岭发现的人骨,还埋得那么深,用尾巴想也知道有问题啊!白笠一边想,一边用七扭八歪的顺拐步伐跑出了这片林子。他仔细捕捉着空气中带有人类气息的味道,汽车尾气、香水、汗液、燃烧的烟气……这些都会将他引导到有人类活动的地方。这个梦做的可真奇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啊。好在他这回运气不错,没多长时间就拐到了一条盘山公路之上。看着不远处明亮的路灯,白笠的心中一阵激动,他“汪汪”的欢叫着冲了过去,差点没被飞驰而来的跑车撞个正着。“嗷——”吱——刺耳的刹车声掩盖了狗叫,在深夜的山林里显得格外刺耳。白笠定定的瞪着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保险杠,一颗小心脏差点儿没从喉咙里飙出来。妈妈妈……妈蛋!劳资差点车祸了!车门响动,一双穿着西裤的大长腿从车上走了下来,精致舒适的小牛皮鞋亮的一尘不染,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白笠的眼前。他本能的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男人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从一只狗的角度来说,他简直高的像个巨人。狭长幽黑的眼,深邃而又精致的轮廓,微微抿起的薄唇。散落在额前的一丝碎发给他平添了几分慵懒的的气质,他像来自深夜的恶魔,优雅的近乎危险。这这这这这不是白天在路边笑话自己的那个土豪么?“汪汪汪汪汪——”脱口而出的是一阵狗叫,白笠傻傻的看着自己伸出的狗爪指着男人的方向。这动作蠢死了!噗——男人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他的声线低沉暗哑,微微翘起的唇角度近乎完美,他一定是神最得意的作品,每个角度都雕琢的完美无缺。以及,他身后的那辆闪瞎眼的布加迪威龙。白笠忽然嫉妒了。“这狗还真有意思。”
男人低笑了一会儿,然后盯着地上呆若木狗的白笠开了口。“看来没受伤……跑丢了吧?”
“……从那边下山回家吧,别再跑错路了。”
说着,他优雅的转过身,准备上车离开。白笠急了。虽然是在梦中,但跑了这么久他也累得快要吐血了。好容易遇到了一个大活人,要是错过了他,那他真的要迷失在渚翠山上了!“汪呜汪呜汪呜汪!嗷嗷嗷嗷!”
他猛的从地上跳了起来,飞奔着跑到车前,伸出爪子就朝着车门抓去。爪子还没挨到漆面,白笠猛地又收了回去。诶码这这这这可是最新款的小布布!他怎么忍心伤到它一点儿皮儿……唐迹远好笑的看着这只双爪高举一脸呆滞的哈士奇。渚翠山别墅区几乎每家都有养狗,但这样搞笑的笨蛋倒是头一次看到。他看着它从地上跳起来冲到车前,张牙无爪的扑上来就要抓车门,却在最后时刻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的停了下来,然后就这么呆呆的定在原地,直到两只后腿支撑不住的栽了个嘴啃泥。奇葩的动作搭配哈士奇标配凶狠霸道的表情,巨大的反差……嗯……蠢萌蠢萌的。“你想跟我走?嗯?”
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慢悠悠的按下落窗键,夜风微微吹起了他的头发,他漫不经心的看着趴在地上的蠢狗,轻声问道。“你要知道,跟我回家就是我的狗了,要干活的……我可不养吃白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