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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澈酒醒后,继续装成醉的不省人事的模样靠在卫照的身上,找了一个太监掌灯照明,离开了皇宫。
秦王离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个护卫借机在他耳边道∶“暗线来报,夜王临上马车前吐了血,现已昏迷不醒,看似已经中毒了。卫照探查不出,不得不返回宫里寻找太医。”秦王咧嘴一笑,让护卫退下,高兴极了,凤梧的毒岂是那些庸医可解的?银针也探不出个究竟,太医更不可能对症下药,他就只能乖乖等死了! “二皇兄因何事这么开心?”
四公主缓缓坐在他的旁边,托腮轻酌一杯,斜眼笑着问道。
秦王给她倒了一杯酒,笑道∶“皇祖母为你们二人定了婚事,二哥在为你们感到高兴。”“有什么好高兴的?云嘉虎哪里比得上羡哥哥?我宁做娥皇女英,与五妹一起嫁给羡哥哥,也不愿嫁给他一个武夫。”
不久前,太后刚下懿旨,为四公主和五公主赐婚。云嘉虎为四公主的驸马,五公主的夫婿则为永安王的嫡次子。 秦王脸色一变,呵斥道∶“胡说!你一个公主怎能有这种想法?云羡风文不成武不就,文武双全的嘉虎表弟哪里比不上云羡风那个病秧子?婚事已定,你莫要再生别的心思,安分守己,等着出嫁即可!”
四公主愤愤不平,咬得粉嫩的嘴唇都快出血了。若是云羡风今晚来了,就算他和楚思梦的私情为真又怎样,她总有法子让皇祖母招他为驸马!可是,云羡风他来没来,她费劲心思筹谋多时的事全都泡汤了,这让她怎么能轻易接受成为他的弟媳的事实? 可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又有什么能力去改变既定的事实呢? 烨皇在寿宴最热闹的时候犯了头疼,找了理由回到修明殿躲清闲。 自从把朝中事务逐一交给轩辕澈打理之后,之前勤勉的皇帝越来越想偷懒,连大臣进谏都是能免则免,更不想挂着假笑应付他人。 姜以安换上太监的衣服,早早地在殿中等候。 烨皇脱鞋坐在席上,拿起茶壶想要倒一碗茶,忽然想到了姜以安白天时交代的事,抬头对姜以安问∶“你可有准备无毒的茶水啊?”
姜以安微笑道∶“晚辈已经检查过了,陛下手中的茶水没有问题,可以放心喝。对了,茶点也无毒,陛下可以放心享用。”
烨皇忍俊不禁∶“你这鬼机灵,和你父亲一模一样!”
姜以安撇嘴,每个父亲的老熟人都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她很少像父亲那样笑得敞开心扉,或是坦坦荡荡地大笑,她笑的原因大多是幸灾乐祸,或是笑别人行事太过愚蠢莽撞。 “怎么不高兴?”
烨皇招手让她坐下说话。 “我在想为什么我不能早出生几年,这样就可以见到你们口中那个优秀的父亲。”
烨皇不禁笑起来,道∶“你这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以前我想和他定娃娃亲,他说什么也不肯,我只好作罢。”
姜以安也笑道∶“父亲阴差阳错下帮我减少了段孽缘,可喜。”
光是聊一些陈年往事的功夫,太后的寿宴已经进入尾声,公子王孙尽数离去,深宫高墙又恢复了往日的沉寂。 当漆黑的宫墙内被一束束火把点亮如烈日时,烨皇放下了手中的黑棋子,叹气道∶“他终究还是来了。”
姜以安默默地听着一个父亲对孩子的叹息,内心毫无波澜。 秦王轩辕启的身后有强大的母族,身边又有众多谋士献策,若无轩辕澈,他即是皇储的不二人选。可是,烨皇对轩辕澈的偏爱让他不甘居于一王之位,不甘为人臣,在宇文安和烨皇的设计下,一步步走到谋权篡位的地步。 在秦王在皇宫之内穿上铠甲,手持利剑奔向修明殿的那一刻,他已难逃一死,而此时的他在沾沾自喜,自认为叶凤梧的毒已经灭了大内高手,他的父皇已经病入膏肓,皇位唾手可得。 秦王是被他自己的父亲亲手送上的断头台。 姜以安还是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陛下,你的爱为什么不能多分点给秦王呢?”
烨皇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在风中摇曳的烛火,眼底尽是悲哀。 姜以安没能等到答案,就出了修明殿解决叛军。 当秦王伤痕累累,一身狼狈地跪在修明殿殿前,绝望地向殿内的人绝望地喊道∶“父皇,下一世,儿臣不愿再生在帝王家!但儿臣,从未后悔过成为您的儿子!”
她没阻止仅一步之遥的秦王自刎。如他那般骄傲的人,成为败寇,定不愿受牢狱之辱。且他看到等候多时的禁军时,心里早就明白,他已成瓮中之鳖,绝无东山再起的可能,只能以死,乞求那位高高在上的父亲能放过他的妻儿罢了。 丑时,以往在此刻已经下榻休息的宇文安却坐在书房里,安静地添炭火,煮一壶清香四溢的茶。 姜以安从正门踏入,盘腿坐在蒲团上,撕下人皮面具,单手托腮看向泰然自若的宇文安。 在秦王发起叛变的时候,宇文安以前得罪的人也集结人马准备杀进宇文府邸,不过,雇佣的打手未至大门,就被修罗阁的人送去地府了。 宇文安拾起茶壶倒茶,姜以安问:“老狐狸,每日算计人心,你不累吗?”
他淡然回道:“习惯了。”
她讽笑,道:“忘了,你们这些擅长算计的人是以玩弄人心为乐的。”
“小晚,你现在清楚阁主派你来这里的原因了吗?”
姜以安仰头看着屋顶,叹道:“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是他想让我向自己的命运妥协。你们这些人,做任何事都说是身不由己,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你放过他,他未必放过你······这些话我都快听腻了。为了一族的命运,真的需要搭上这么多人的性命吗?”
“小晚,你要明白,任何世道的变化都是需要用鲜血铺路的。”
她低头看着浮着的茶叶,平静地说∶“烨皇并非对秦王无情,相反,他对秦王的疼爱远胜于轩辕澈。你们做了什么,让他狠心杀了最疼爱的孩子?”
“轩辕皇室的未来。”
宇文安解释道,“秦王的身后是掌握着烨国大权的王公贵族,若让他登基,烨国的贵族势力会变得更加难以拔除。这几年,我让秦王与这些贵族紧紧捆绑在一起,为的就是他今日欲要破釜沉舟之时将他们一起拖下水。在夜王身边的这些时日,你也能看到,跟夜王交好的大多是些平民或家世清白的王公子弟,他们皆心怀抱负,身怀绝技,只差机遇一展宏图。未来的烨国,需要的是这些没有尊卑观念的年轻人,要舍弃的是腐朽不堪的老顽固和不知上进的纨绔子弟。
若没有修罗阁的推波助澜,烨皇没有今日的地位,烨国更没有现在的繁华。他一直清楚修罗阁想要什么,也清楚自己的实力无法做到过河拆桥。我们既已选定了轩辕澈作为继承人,他即使再中意轩辕启,也无法改变我们的决定。”宇文安添了一杯热茶,继续说∶“烨皇无数次想要轩辕启离开烨京,保住一条性命,但轩辕启自小是天之骄子,不甘于人臣,不听劝阻,妄自菲薄,才落得今日的下场。”
“就像个傀儡一样。”
姜以安转着茶杯,似在无意地补充宇文安不想说出口的话,“玄空皇族执掌的修罗阁在烨国布局百年,若是连烨国命运都掌控不了,才是真正的没落。可是,身为修罗阁的一员,我并不喜欢掌控别人的命运。”
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不喜欢担重任罢了。身为决策者,凡事都需三思而后行,步步谨慎,失误的代价就是刻骨铭心又血淋淋的教训。 她是杀手,但不是无情无心,见过许多人心,经历过人情冷暖,仍旧保持着一份赤诚看待这个复杂又看不透的世间。 宇文安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笑着说∶“就按着你现在所想行动吧,阁主还年轻,能再让你多玩几年。”
姜以安冷漠地拍下他的手,问∶“血阁已灭,叶凤梧在哪?”
“已经被阁中人带离烨京。”
“何事如此着急?”
姜以安疑惑,即使叶凤梧十分重要,也不至于这么急着押她回修罗阁,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宇文安回道∶“我不知缘由,你可修书一封问明白。”
“懒得理这些杂事。”
没通知她此事就说明这事跟她没关系,难得清闲,她才不想给自己找活干。
“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烨京?”“明日。”
“何事这么急?”
照宇文安对她的了解,她完成任务之后都会去花魁处待一宿,然后四处大吃特吃,写几篇游记。 姜以安伸懒腰,笑着说道∶“暂时不想看到你们这些老狐狸啦,趁下一步指示没找上门之前,我得先躲着点,多享受会清闲自在的日子。”
一个月前她派长风和陈秋芸姐妹去柳山调查,叶凤梧曾经的活动轨迹都查得七七八八且传回烨京了,他们三个却连一封信都没有传回来。 上次收到消息,还是二十多天前,负责调查一事的两个人完成任务,接了下一个委托后,特地令她知晓他们三人还想在故乡停留几日,让她不要担心他们的安危。 前段日子忙着给秦王制造各种假象,她没在意此事,现在闲下来了,倒想起他们初涉江湖,怕他们遭遇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