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么近的距离,尽管隔着夜色,但我终于也看清了它是什么样子。那东西长得活像一个人,弯曲着它的脊背,四脚着地,脸上遍布着白色的绒毛。它的鼻子确实是被什么东西削掉了一块,用一种也不知道是不是草药的东西粘在上面,又被寒冷的天气冻在了它身上,显得狰狞又恐怖。我连大气都不敢喘,那东西怎么也不像是我曾经见过的野兽。虽然我看不清它嘴里有没有长獠牙,但是我知道就算“它”真的是个人类,在彻底抓狂的时候,也可以用牙齿把人的喉咙咬断。唯一值得我庆幸的是,这东西鼻子坏了,似乎嗅觉也彻底失灵了,甚至可能是因为在夜色下,它的眼神也不是很好,所以尽管在如此贴近的距离,它也没有看到我。它在我附近转了几圈,不知道到底是在找什么,但很快它就失去了在周围转悠的兴趣,转到帐篷后面不见了。我又在原地趴了一会儿,直到寒冷彻底侵蚀了我的身体,让我在雪窝中瑟瑟发抖才终于选择站起来。刚才那东西消失在后面的帐篷,就是陈黎教授他们的帐篷,而在陈琳教授帐篷几步远的地方,就是我打算去的尹婷的帐篷。我不能就这么彻底的丢下他们,我必须得去他们的帐篷弄个清楚明白。我抓了抓药箱,拎着手上的加热棒,小心翼翼的用四脚着地向他们的帐篷爬过去。这一段路我走得心惊胆战,生怕一会儿就从帐篷后面扑出来一个怪兽,把我的喉咙咬断。但值得庆幸的是,一直等我贴到尹婷帐篷的面前,都没有看到那怪物再次绕回来。牛毛帐篷从外面也是可以打开的,只不过因为粘钩贴在里面,所以要费一番手脚。又因为我戴着手套实在有些不够利索,所以光是解开隐形帐篷的牛毛粘钩,就花了我大概五分钟的时间。等到终于拉开一个足够我钻进去的缝隙,我心急如焚的探进去上半身。紧接着我就被一只手瞬间从门边扯了进去,那手的主人把胳膊弯曲形成了一个卡住的形状,牢牢的勒住了我的脖子。我眼前一黑,心想该不会是遇到埋伏了吧,只能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努力向上看去。然后我看到你挺严肃的脸以及他抓在手里的凿冰镐。“友军!友军!”
我用尽全力的大喊,就只能发出模糊的呵呵声,“自己人别开枪!二营长把意大利炮放回去!”
卡着我脖子的人一下就笑出声来,然后尹婷边把我放开边对我说:“陆六,我没想到你这么幽默。”
我捂着脖子咳嗽了几声,笑嘻嘻的看着她:“急中生智。我可怕你把我当成什么坏人咔嚓宰了,那我可就冤死了。”
尹婷又笑了一下,然后神情严肃起来对我说:“你听到帐篷外面的响动了吧?你怎么还敢出来。”
我也跟着不笑了,一边摸着自己的脖子,一边向牛毛帐篷外面看了一眼:“我是被惊醒的,但可能是我睡得太沉了,我并没有听到什么大的响动。等我从帐篷里面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看不到守夜人了。”
我顿了顿,视线飘向她的方向。我们都没有带什么武器,因为是以游览客的身份上的山,所以唯一能够称得上是武器的,只有我们各自揣的小刀,以及手里十几斤重的装备。如果真的和什么东西起了冲突,恐怕只有阿拜才有一战之力,我们其他所有人都必须急中生智、就地取材了。其实刚上山的时候,林铮就提出要带上一些装备,方便我们和敌人作战,可惜的是一来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连一些管制刀具都买不齐,更不用说什么大杀伤力性武器。现在看来这着实是一个失策。“那我大概比你知道的多一点,我醒过来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的尖叫声,”尹婷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说道,“我把牛毛帐篷打开了一点点向外看过去,我看到林铮可能是已经不在了,而阿拜全副武装的样子,手里还攥着弓箭。他一箭一箭的向外射出去,但是我并没有看到他射中了什么东西。他的狗很快从帐篷外面绕了出来,狂吠着扑向了他身边的东西。”
尽管我没有亲眼看到她说的那个场景,但是只从她嘴中的描述,我就大概感觉到了情况的紧急,不由为阿拜捏了一把汗。不过说真的,要是阿拜真的被那拉提尼弄死了,我们后面这半程路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走呢。“后来发生了什么……因为阿拜突然回身用一大把雪把火堆浸灭了,甚至还踩了两脚,所以那里的环境变得无比黑暗,我也看不太清楚,”尹婷揉了揉太阳穴,继续说道,“在恍惚之间,我好像看到陈黎教授他们的帐篷打开了,然后有人走了出来。紧接着我就听到了惨叫声,是男人的惨叫声,但是我没有听出来是谁。”
有人死了吗?会是阿拜吗?那个袭击我的长得像人一样的东西,真的是那拉提尼吗?我的心里被无尽的疑问填满。现在情况紧急,但我们两个谁也不能就这么出帐篷,在这里捱到天亮是我们最好的选择。所以我找了个地方当先坐下,然后跟尹婷说:“其实在从帐篷里面出来到你这里的过程中,我确实看到了一个野兽一样的东西,但是我想不想要它到底是什么野兽。”
尹婷明显被我的描述勾起了好奇心,她离那东西很远,根本没看见到底是什么样子。于是我就把我这一路上看到的那个怪物原原本本的给她描述了一下,尤其是它像人一样,两条后腿极长、四肢着地行走的样子。尹婷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显然她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怪物。就在我们两个探讨不出个所以然的时候,忽然听到帐篷外面传来一阵巨大的犬吠。很明显是阿拜带来的那两条狗,我们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再次抄起加热棒,把牛皮帐篷的门打开了一点。在外面蒙蒙亮的天色下,我俩看到刚才还在大声狂吠的纯黑色大狗已经躺倒在了血泊中。它的肚皮已经被撕开,肠子流了一地,而顺着它的尸体向旁边看过去,就能看到那个,仿佛人一样、却四脚着地站立在那里的东西。好巧不巧的是,在我们看它的时候,它也转头过来看向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