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被狩猎的感觉挥之不去,我转头看着尹婷,挨在她耳边悄声说道:“我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一会儿我们两个要多留点心,虽然我觉得和他们一起行动也无可厚非,但是如果能够脱离这个危险的团体,我们最好还是自己行动吧。”
尹婷对着我点了点头,然后把他的手掌放在了我的手心里,我把两只手合拢,拢着她戴着厚厚手套的手指。我那时候觉得心里温暖了一些,因为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们两个绝对是一个绳上的蚂蚱,有个和我相同境遇的朋友,这种感觉还算不错。那天后来的事情乏味可陈,我们坐在车上晃晃悠悠的,大概足有四五个小时。在天山这么海拔高的地区,太阳下落的非常早,等我们两个从越野车上下来的时候,迎着扑面而来的夹杂着雪花的狂风,看到邢八爷的队伍已经开始在四面扎营了。这些人的装备非常精良,而且我看得出来邢八爷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他们的营地做得很大,我们之前拆分的那个牛毛帐篷,重新搭了起来,还在四面群星拱卫似的大了许多小帐篷。而在营地的最中间,点着一团极大的篝火,样子有点像是少数民族旅游地区晚上会搭来跳舞的那种。我注意到他们烧的是煤炭,还有一些特殊的块状油料,那伙食比我们当初捡木头搭的那一个着实天壤之别。不过我倒是能够暂时心安理得的享受这堆篝火。邢八爷的人动作非常麻利,而且也没有人留意到我们两个,也没有人指望我们两个去干活,我们甚至还分到了一罐子用青豆和牛肉做的罐头——虽然味道并不怎么样,不过我们谁也没有抱怨。人家做了我们的命还愿意让我们跟在身边,从这种角度来说,其实这支队伍的人也不算太坏。当晚我们两个挤在大牛毛帐篷的角落里面,分到了两个毯子和一壶热水。隔着不远处的一小撮人群,我看到邢八爷和我师父正坐在那里,手里摊着地图,可能是在讨论下一步路线的前进问题。这一整天我都在想办法接近陆峰云,准备找一个单独的机会和他聊一聊,可是我师父完全没有跟我交流的意思,他几乎有点在躲着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避免被邢八爷怀疑。既然没有和陆峰云单独谈话的机会,我也就暂时放弃了,决定早点睡觉,好恢复体力,以应付各种各样的问题。然而我刚刚躺在尹婷身边,合上眼睛还不到五分钟,就感觉到自己的手一下就被她抓住了。我十分奇怪的睁开眼睛,侧头看过去,就只见尹婷十分紧张,紧抿着唇瓣对我说道::“陆六,你说的是对的,白天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了,我觉得周围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还是先不要睡了吧。”
我倒是对尹婷的直觉非常信任,因为她是干这行出身的,肯定经历过很多十分危险的事情,如果没有非常敏锐的直觉,那可能已经死了好几百次了。所以我坐起了身子,侧着耳朵听牛毛帐篷外面的动静,可是帐篷里面实在是太吵了,并不能听得很清楚。“你有没有什么顺手的武器?如果一会出现了什么问题,我们还能保护一下自己。”
我对着尹婷说道。但是尹婷摇了摇头,贴在我耳边轻轻的说:“这支队伍的人绝对不会给我们武器的,如果遇到危险,我们可能只有赤手空拳保护自己的机会了。”
她说的是事实,但是这个事实让我感到一丝焦躁。祸不单行的是,她的预感也是对的。正在我们侧耳听着牛毛帐篷外面动静的时候,一个人忽然慌慌张张的冲进了帐篷里面,一边大声喊着八爷,一边踩着雪窝,猛扑到邢八爷的面前。邢八爷明显不喜欢手下如此惊慌失措,我看到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然后冷冷的看着扑过来的手下说道:“怎么了?”
那手下的声音也不知因为是害怕,还是被寒风冻得哆哆嗦嗦,他回答的声音非常小,在我们这么远的距离并不能清楚的听到,我只能看到邢八爷和我师父的表情一下就变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我扶着牛毛帐篷的一角站起身来,并把尹婷也扶了起来。就在这大概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邢八爷已经安排了自己的手下有条不紊的从帐篷中冲了出去。而他自己也端上了一条枪跟在队伍的后面。我心里一紧,又到了一个没有人注意我们两个的时候,所以我拉着尹婷也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冲出了帐篷。帐篷外面是漆黑的夜色,远处雪山的轮廓像是沉默的巨人,又像是沉睡的庞大的怪物的兽脊。天空中的明月,被飘去的乌云遮挡住了光芒,只留下淡淡的辉光,还在我们头顶闪耀。而我们面前的雪地上,那个巨大的篝火还在熊熊的燃烧着,但篝火周围的人已经不再是当初搭帐篷时候那种闲适的神情了。他们一个个手里抓着自己的猎枪或弓箭,还有的人拿着手弩和近战武器,统统排列成队伍将我们的营地包成了一圈。我顺着他们紧张的神色向外看去,看到在远处的黑暗中漂浮着许多绿色的光点——和绿色光点打照面的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是狼群。原来我们白天的时候,乘车所看到的那个迅速跑过去的身影,就是其中的一只狼。怪不得我从那时候就觉得仿佛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在天山之上原本很少会有这样庞大的狼群,可是既然它们已经结成了团体,就意味着在冬天到来的时候,它们就需要更多的食物,我们这二十多个人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最好的美餐。我吞了吞口水,转过头去看着尹婷,尹婷也非常紧张,嘴唇紧紧的抿着,神色非常凛然。她的手和我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我们两个挪动脚步站在队伍的中间,试图保护好自己。那些围在我们周围的狼却没有急着发动攻击,而是绕着我们转起了圈。我的视线盯着其中一只非常健硕的白色巨狼看了很久,发现它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东西,也许是狼王的号令。它们等得起,我们可等不起,我的视线转到邢八爷那里,希望他意识到这个问题,早点发动进攻的命令。然而这个时候我却发现邢八爷的脸上没有一丝恐惧,而是带着一些压抑的疯狂和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