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却是问是不是去找雅雅。她没问楚天逸,在楚天逸的身边待了这么久,我想星月也是知道楚天逸是她的父亲,不过瞧她眼里的害怕,这楚天逸恐怕在她心里不是父亲,是恶魔吧。我没去细问姚天明星月被带走后楚天逸是怎么对她的,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只要星月回来了就好。我摸了摸星月的头,柔声道“嗯,待会星月就可以见到妍姐姐了。”
姚天明将我送到傅家老宅门口,我带着星月下车,他将手搁在车窗上,忽然叫住我“楼笙。”
“嗯?”
我牵着星月回头。姚天明冲我笑了笑,那笑很勉强,也很是酸涩,带着不舍,多年之后想起,依然难忘。他送我回来,是第一次送我,也是最后一次,而那晚之后,他留下了一句话“你一定要幸福。”
就走了。自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手机上存着的号码,再也没有响过,但我也没删,自己也从来没换过号码。就像我最初说的,他不主动找我,我永远找不到他。带着星月回到家里,孩子们已经睡了,杨欢一直在这里住着,她最近有些失眠,肚子里的小家伙闹腾的有些厉害,也就不知不觉等到我回来了,见我将星月给带了回来,愣了一下,从榻上坐了起来“你从哪里将人给带回来的?”
“姚天明送回来的,他一个大男人带着星月不合适,大人们的错,总不能牵扯到小孩子身上,而这星月也跟傅家有缘,就带回来了。”
杨欢对于这件事没过多说什么,但是抓住了关键词“妞儿,你刚才说姚天明,他找你除了送孩子回来,就没别的事了?我怎么感觉这姚天明有点邪性,沾不得。”
“以后怕也见不到了,他这次算是来跟我道别的,我先带星月洗漱,你早点休息吧。”
我牵着星月进浴室,想到回来时姚天明各种不自然的地方,心里总有股说不上来的滋味,他将车子开的如此慢,为的不过是跟我多待一会儿,他若想再见,来见我,我总不能不见,可他今晚却搞的跟生死离别似的,这点让人心里有些发毛。想不通姚天明到底怎么了,我也就索性不想,带着星月洗漱好回房间休息,睡前,我拉开抽屉看了看姚天明当初寄给我的钥匙,这把钥匙的用处我现在也不知道,他说到时候我就知道,也不知道这‘时候’是指的是什么时候。翌日,雅雅见星月回来,高兴的不得了,就连爱笙逍遥也十分开心,自从网络一事之后,我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孩子们这么开心。倒是小臻,原本就不爱说话,又有点封闭的他,虽然后来好转一点,也回到学校了,但这不爱说话,闷葫芦的性子却没变,也不知道这点是随了傅容庭,还是受了刺激,我带小臻去看过心理医生,又说没问题。唐山一事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已经到了年底,外面已经风平浪静,但不管我再怎么对外宣称傅容庭去国外休养身子,唐山遇难的事确确实实发生了,除了我还坚持着那一丝丝傅容庭会回来的可能,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傅容庭会回来,就连我妈也不信。不是不期望,而是事实终究是要面对的。出事了这么久,对于傅容庭的后事,我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妈几次旁敲侧击的试探我是不是从悲痛中走了出来,想让我给立碑,没有尸体,哪怕是烧几件衣服也成,可我每次都说“妈,容庭会回来,活着的人,立什么碑。”
每次我说这样的话,我妈就流眼泪,总以为我是没走出来,杨欢也来劝我,李曼青也来,再之后,我妈再问,我也就不回答了,转移话题。让我给活着的丈夫立碑,这是不可能的。其实我心里是矛盾的,我若去立碑了,那就说明傅容庭真不回来了,自己斩断了最后的念想,若不去立,用我妈的话说,这人要落叶归根,总不能在外做个孤魂野鬼。孤魂野鬼,这四个字让我身子一震,浑身冰凉。容庭,我该怎么做?你到底何时回来?“妈妈,你怎么又哭了?”
爱笙不知何时来到我脚边,扯了扯我的衣角。我背着女儿抹了眼泪,强扯一抹笑,蹲下说“沙子不小心进眼睛了,宝贝,怎么不跟哥哥姐姐玩,又来厨房了。”
“我想陪着妈妈,妈妈,为什么沙子又进眼睛了,我给妈妈吹吹,吹吹就好了。”
女儿噘着小嘴,凑在我的眼睛边轻轻的吹,心底一柔,那眼泪落进了心里。时间一天天的过,苏姗的下落早已经找到了,阿彪将人给我带了回来,送去了香山,曾经关过傅宛如的地方,但我却一次没过去看过,只让阿彪给我好好守住了,等我什么时候想去找苏姗讨债时,自然会去。姚天明给苏姗下了两种药,一种是导致人精神分裂的药,另一种,也算不上是药,那是毒品。跟平常的毒品不一样,跟苏姗当初注射在我身上的也不一样,这种是姚天明特意让人研制的,能让苏姗每跟四个小时便发作一次,尝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一天六次,够她受了。圣诞节这天,一个从来不过圣诞节的我,因着当年傅容庭带着我去过圣诞节,我也将这个日子给牢牢记住,那番薯的味道,飘雪的场景,他拥在背后的温度,都是那样熟悉,恍如昨天。我走在曾经一起走过的路,双手揣在口袋里,仰头望着那摩天轮,今天没有下雪,也没有一个再为我造一场人工雪的男人。熟悉的街道,孤单的人影,街市尽头,我遇到了老朋友胖和尚。大冬天里,他在街边支起一张桌子,上面铺着黄色的布,旁边立着一面旗子,上面写着‘神算子’三个字,而他自己,依然是那身灰色衣服,身前挂着一个黄布袋,戴着一副深色墨镜,扮成瞎子正给人摸骨算命。这有点电视里演的那些江湖神棍,当年我对胖和尚的第一印象就是江湖骗子,没想过了几年,他还真吃上这口饭了。瞧着一对算命的情侣走了,我走过去,站在胖和尚面前,我并未出声,但胖和尚又不是真瞎,自然能看得见我,也认识我,笑眯眯的问我“算姻缘还是算命?”
“算命。”
我坐下来,看着他说“我替我丈夫算命。”
胖和尚似乎并不意外,笑呵呵道“我给活人算过无数命,可还从来没给死人算过命,倒是新鲜事,新鲜事啊。”
我面色一寒,淡淡道“是给死人算还是活人算,大师不算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