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如此清醒的情况下问他这样犀利的话。而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我都看得很清楚。我话音落下，只见骆向东脸上的肌肉逐渐紧绷，但眼神却没有闪躲。他停顿了能有几秒钟的样子，随即薄唇开启，声音不大，但却特别戳心的回道：“我们毕竟相识一场，即便做不成一家人，但好歹还有情谊在。我不想看你堕落。”

从在骆向东口中听到‘做不成一家人’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像是被人用力的撕扯开。鲜血淋漓，他还嘲讽我伤的不够漂亮。强忍着喉咙处窒息的错觉，我盯着骆向东的眼睛，反问：“堕落？你觉得我现在这样是堕落？”

骆向东一言不发。我怒极反笑，看着他说：“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我想爱谁就爱谁，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你不是因为你外甥才对我好的吗？那我现在不要他了，你是不是也该顺理成章的不要我了？”

骆向东眉心一蹙，唇瓣抿成了一条线。我强忍着想哭的冲动，笑着说道：“骆向东，难道以前你身边的女人从来没告诉过你，如果你不想跟她在一起，就别再出现在她面前吗？”

骆向东说：“你可以离开夜城，但不代表你可以在外面厮混。是不是我不跟你在一起，你就可以随便找个男人糊弄了？”

我一脸嘲讽，用比骆向东鄙夷十倍百倍的眼神看着他，一字一句的回道：“骆向东，你真的太高估你自己了。你以为你是谁啊？这年头谁离开谁活不了？我只是找个男人过我自己正常的生活罢了。”

说罢，不待骆向东回答，我又径自补了一句：“我的爱不会变，只是看爱谁而已。有人不稀罕，可有的是人拿来当个宝。”

我话音落下，骆向东忽然像是疯了一样，他一手抓着我的手臂，另一手猛地抬起扣住我的下颚，身子一扭就把我推抵到墙上。我的后脑不小心撞在了墙壁上，之前的脑震荡还没好利索，如今眼前短时间又有些花白。耳边带着轻微的轰鸣声，我听到面前的骆向东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敢！”

我知道，他是在恐吓我，问我敢不敢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睡。我内心觉得可笑至极。事实上，我也勾起唇角，笑着回道：“你看见了，我昨晚跟他睡……”话还没说完，骆向东本是抓着我下颚的手，忽然就往下移了几寸，变成了卡在我的脖子上。他是真的动了气，我被他卡的瞬间窒息，不由得张开唇瓣，皱眉看着他。骆向东煞白着一张脸，越发衬托出眼底细微的红血丝。他像是野兽一样的盯着我，好似分分钟能把我撕碎。我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哪怕是现在这样的情形，我依旧不怕死的小声挑衅：“我就是跟他睡了，他比你好……”骆向东的手指一寸寸的收紧，我终于再也说不出来半个字。他剩下的一手按着我的手臂，我空出一只手来，想要推开他，但却惊觉男人跟女人之间的体力差真的不是开玩笑的。骆向东想要弄死我，分分钟的事。第一次被人卡着脖子按在墙上，虽然明知道他不会杀我，可是氧气渐渐消耗殆尽，肺腔开始挣扎着收缩，瞳孔也慢慢不聚焦的时候，没有人会不害怕。我伸手抠着骆向东的手背，恨不得把他的皮肉给抓下来。我可能是翻了白眼，因为感觉眼前的视线一黑一白，一明一暗。骆向东骤然松开手，但却不解气的把我往旁边一推。我没站稳，加之缺氧，一下子就瘫软在地上。伸手护着脖子，我像是刚刚被人打捞上岸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耳鸣中，我听到身边传来骆向东暴怒的声音，他沉声骂道：“梁子衿，你他妈还要不要脸了！”

这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我牙齿打颤，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半晌，我才慢慢侧抬起头，看向站在我旁边的骆向东。红着眼睛，我声音不大，语气却无所谓的说道：“骂完了？骂完了就滚。”

骆向东垂目睨着地上的我，他气到极处，垂在身侧的指尖都在发颤。几秒之后，他开口道：“你别逼我……”我冷笑着回道：“到底我们谁逼谁？”

我从夜城跑来岄州，他又追到岄州来，我真是不懂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骆向东在我身边站了一会儿，然后某一刻，他俯身下来，想要拉我起来。我直接挥手打开他的手，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说道：“赶紧滚，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骆向东问我：“梁子衿，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我笑了，侧头看着他，唇角扬起大大的弧度，开口回道：“我、让、你、滚！”

我说的一字一顿，骆向东则是目光一沉。他伸手抓着我的手臂，不顾我的阻拦，愣是把我从地上拽起来。我疯了似的对他拳打脚踢，骆向东拉着我往外走。我大声道：“你给我放开！骆向东，我他妈叫你放手！”

骆向东说：“我现在就送你回凉城，我让你爸让你妈让你奶，让你全家都好好看看，你现在到底活成什么样子了！”

眼看着就要被他拉到门口，我抬起腿，一脚蹬在墙边。巨大的反弹力让我把手臂从骆向东手中抽出来，可后果就是我整个人往后跌倒，摔得我浑身骨头架子都散了。骆向东也没想到我这么混，等他转身过来打算拽我起来的时候，我已经完全疯了。我还躺在地上，他刚一走过来，我立马抬脚去踹他。眼泪随着这个跟头而全面爆发，我一边流泪一边大声骂道：“骆向东，你他妈不是人！我招你惹你了？你跟匡伊扬凭什么这么骗我啊？我做错什么了？你们从头到尾有一个人告诉过我你们是什么关系？匡伊扬喜欢我，我不喜欢他，我有错吗？我他妈只是喜欢上自己想喜欢的人，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一连串的反问，却道不出我心底委屈的万分之一。我哭着说：“如果我能选择，我这辈子爱猪爱狗，哪怕爱上一个人渣，我也绝对不会选择爱上你！”

泪水模糊视线，我看不清楚骆向东的样子，甚至连他现在站在哪儿都看不清楚。我平躺在地上，像是把自己一直高高立起的自尊大旗也给放倒了。这辈子第一次躺在一个男人的脚下，也是第一次放下所有的自尊。可是，换来的又是什么？我哭得撕心裂肺，恨不得把一颗心都给哭出来。骆向东不知何时走到我身边，他伸手想将我打横抱起来。我却在看不清楚的情况下，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那样清晰的声音，我以为骆向东定会杀了我。可他只是迟疑了几秒之后，仍旧一手揽着我的上半身，另一手穿过我的膝弯，将我从地上抱起来。他抱着我进了客卧，把我放在床上。我侧身躺在床上，手臂横在眼前，不让他看到我此时此刻的表情。我听到骆向东说：“你没做错什么，是我错了。我送你回凉城。”

我厉声喊道：“你给我滚！”

他给不了我想要的，却非要强加给我他想的。我恨他，当真恨的牙根痒痒。骆向东在床边站了很久，我以为他走了，他却突然说：“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他离开|房间，我听到关门的声音。气到浑身发抖，我躺在床上不知道哭了多久。当眼泪慢慢停止，我以为我会清醒的时候，可视线却一下子变得混沌。不是模糊，而是如蒙了一层雾，看得清，又看不清。之前一直维持在愤怒跟心痛中，我没有发现，身体有些异样。我知道自己现在正躺着，可我感觉不到身下的床。每一寸皮肉都是滚烫而敏感的，我努力地想要动一下手指，可这一动过后，眼前忽然一片绚丽的色彩，我整个人好似被推入云端……如梦似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