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沈清然对这种黑暗的封闭环境一直是持有抗拒态度。就在沈清然以为,自己要强硬闭眼熬过一整晚时,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沈清然,你是不是在里面?”
声音是她熟悉的声音,语气却是从来没听过的,那道声音里有焦急、不满和愤怒,还有一丝连顾少珩都说不出的心疼。“我我在……”沈清然的声音仿佛刚发出就消失不见般微弱。“沈清然,听得到我说话吧?你现在站到离门远点的地方,我要开门了。”
顾少珩从来没有这么耐心过,害怕话重了一分就会惊到沈清然。门外是反锁住的,但是原本插在锁上面的钥匙不见人,顾少珩只能强行开门。他狠命地揣着门,心里想的都是刚来是听到的那几声微不可见的哭泣声。顾少珩还没见沈清然哭过,沈清然自从容桑离开后就再也没哭过,平时默不作声的人哭起来最惹人疼。他连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耐心好像多出了好多,他以前可从来没这么上心过一件事。顾少珩发现沈清然不见了,是在沈家餐桌上,那天陈静邀请顾少珩上沈家吃饭,傍晚那顿晚饭,桌子上少了个人,也少了人气。沈知敬问司机沈清然怎么还没回来,司机也答不上话,他下午去接大小姐和二小姐的时候,先是去大小姐班上等她。沈家谁人不知,沈知敬疼爱的是大小姐沈嫣然。沈清然说她要值日,让他们两个人先走了,说她一会儿自己搭公交车回去。司机怕她年纪小会走丢,起先一脸为难,害怕沈清然出了什么事,会连累自己被沈家人责骂。但是沈清然坚持自己回去,说自己很安全没有关系。又让司机赶紧去接沈嫣然,不然沈嫣然等久了会生气。司机没办法,拗不过沈清然,只好去接沈嫣然,可是等了这么久,沈清然还是没回来,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吧?司机把沈清然的话告诉沈知敬和顾少珩,陈静假情假意地装出一脸担忧:“清然不会有危险吧,不行,知敬你快想想办法吧!”
沈知敬根本不喜欢这个女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对顾少珩说:“小顾啊,让你见笑了,这个疯丫头估计是跑哪里野去了,我们先吃饭,不管她了!”
顾少珩闻言皱了皱眉头,沈知敬对他来说是长辈,他也不好在他面前说什么。只是这种父亲的嘴脸未免让人心寒。晚饭都结束了,沈清然也没出现在沈家,顾少珩也不知道自己在忧虑什么,只是吃饭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地瞄着大门口,连沈嫣然和他说话都没应声。沈嫣然恨恨地看着顾少珩明显不在状态的脸,心里对沈清然的嫉妒和恨意更上一层楼,哼,她就不信今晚沈清然还回得来。高杨那件事有沈嫣然的推波助澜,不然那个女生也不会那么快得到消息,一切都是沈嫣然透露出去的。高杨会把情书放在沈清然的桌子下,也是沈嫣然让人暗中给他暗示沈清然可能对他有好感,不然高杨怎么会突然给沈清然写情书呢。想到这里,沈嫣然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沈家的正牌小姐又如何,在她面前还不是像一只落了水的狗,狼狈可怜。顾少珩看不到沈清然回来心情愈发烦躁,应付了沈嫣然几句便朝沈知敬告别离开了沈家,路上他掏出手机,打给了他的父亲,顾军。他让顾军托关系帮忙找下沈清然,等沈家那群人去找沈清然时,估计什么都来不及了。顾军对沈家这个小姑娘印象很好,也知道沈家这些糟心事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有多残忍,沈顾两家祖辈有来往,他偶尔登门沈家时,也会多几分关注沈清然。顾少珩打电话来请他帮忙,事关沈清然安危,他立马就答应了。顾军的性子说一不二,做事风格也是急冲冲地,二话不说打电话到校长那里,校长也是一头雾水,诚惶诚恐地接电话,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顾家是师大附中最大的投资商,每年不知道投了多少钱在师大附中上,校长对顾家人当然是毕恭毕敬。不过顾军打电话过来询问的人,却是让校长疑惑了,没听过顾家还有人姓沈的啊,这个沈清然到底什么开头。沈清然上学上得低调,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沈家有关系,不似沈嫣然那般大肆宣扬她是沈家大小姐的事。校长即使什么都不清楚,也得把表面工作做到位,才不会让顶头的资本家不满。大晚上一通电话打到学校的保卫室,要求立即调出所有与初一三班相关的监控视频。顾少珩在看到监控视频定格在厕所那里便抓起车钥匙出门,一路通畅无阻地抵达学校。他“嘭”地一下摔合了车门,直奔厕所的方位,脸上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但是迎合着月光仔细瞧,眉宇间分明是藏也藏不住的焦躁和不安。顾少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地急躁,今晚他的心里一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怒气,这股怒气在看到那个监控视频时达到顶峰。视频的清晰度并不是高清的,但是足够看清楚那几个人干的龌龊事,顾少珩一想起她们居然敢锁门,心中的邪火就灭不下去。他踹开了那扇老旧的木板门,一眼就看到沈清然可怜兮兮地倚靠在那个小角落,惊恐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狼狈极了。沈清然的眼里还含着泪水,她实在太害怕了,自从八岁后,她再也没在这种黑暗密闭的环境里呆过。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顾少珩的身影出现在大门旁边,月光照射在地上,他的身上也染上清冷的光辉,表情也是冷冷的。沈清然看到他的那一刻变聪明了,忽然间读懂了他冷面下的担忧。他能赶过来接她,真是太好了。顾少珩一步一步地朝她走去,扯开身上的黑色外套,温柔细心地给她穿上,拉好拉链,理了理她凌乱的毛发,离开前还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头。像是在说,沈清然,不要怕,我在。沈清然在地上坐太久,腿脚早就被冻麻了,根本走不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