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和瑶瑶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在那片芦苇荡,那时还是夏天,整片芦苇荡都是翠绿翠绿的,他对瑶瑶的大胆感到不理解。现在,那片芦苇荡枯萎了,黯淡无光,想要再恢复生机,就要等到明年开春了。开了春,芦苇荡又会变得生机勃勃,青枝绿叶,可是,再也不会有一个热情的女孩出现在芦苇荡了。再也没有一个女孩,冲着芦苇荡大喊,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却不在水的那一方。瑶瑶走了,不拖泥带水,她爱一个人,会热烈的表达出自己的诉语,恨一个人也是决绝的。你看,现在那片枯萎,没有生机的芦苇荡横亘在长长的小河上,不恰恰像一道又丑又可怖的疤痕嘛。瑶瑶那么爱漂亮的一个女孩,手腕上却多了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疤痕。那道深深的疤痕和眼前枯萎的芦苇荡重合起来,朦胧的让张国全看不清楚。入了冬以来,也没见下过一场雪,张国全多么希望能来场大雪,把那片属于他的庄稼地好好的盖上一层,明年就有好收成了。这天气可真是个怪,你越是怎么想,它越是不随你的意,怪不得村民们总爱骂老天爷,现在就连张国全都想骂上几句。清晨的时候,张国全提着一根粗大的木棍来到河边,对准结了冰的河面就是几棍子,震动的声音顺着冰面传出去很远。远处有几个孩子踩在冰面上滑着玩,呲溜一下,比比谁滑的远,还能稳稳的,不摔倒。冰结的厚,孩子们玩的开心,甚至为去河中心走一遭,在冰面上不停的用脚小心的试探着。要是有个孩子猛的大喊一声,那个准备去河中心的孩子,会吓得赶紧缩回脚。“咔嚓。”
张国全甩着木棍,终于在冰面上砸出一个大洞,又用木棍绕着洞口砸了几下,刚好能塞进一个木桶的样子。他把木桶放进去,捞了满满的一桶水,还夹杂着碎冰,提到院子里。水太凉了,不能直接用,只能把水倒入锅里面烧热,锅灶下添上柴后,他拍拍手走进院子里,拿起镢头开始在冻硬的地面上刨了起来。他是准备挖一个地窖,入秋的时候种了不少白菜,现在天气寒冷,当时没顾得上挖地窖,全都堆在侧房里。这才哪到哪,整个冬日漫长着嘞,还会更冷的,那样堆着不是个办法,他现在可经不起一点意外,要是过冬的白菜被冻坏了,可就麻烦了。挖地窖保存在地下面是最好的办法,一下一下的抡起镢头,大概砸出一个浅浅的轮廓,上面的土太硬了,不过确定好轮廓,心里就有底了。往下的劲儿只要在那片轮廓里砸就行了,把所有的劲儿都一股脑的用上,越往下土质会松一点,挖出来的土堆放在一边。等到身体微微冒汗,他才把镢头靠在墙上,等吃完饭再接着挖。锅里的热水已经烧好,锅灶下的柴火还红通通的,舀出来一部分给白鸽洗脸,锅里还要留一部分用来烧饭。这就是白鸽的任务了,她不让张国全跟她抢,只要她能做的,一定要去做。正好,张国全也要把地窖挖出来,没有停歇,在白鸽做饭的功夫,他又开始拿起镢头挖起地窖来。等白鸽做好饭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张国全的膝盖了。吃完了饭,张国全继续挖地窖,白鸽会用烧好的水,掺上桶里的凉水洗衣服。杨雷来了一次,没有进院子,直接带着一个人奔到河滩上的那片机器去了。张国全当时正在埋头干活,不知道杨雷带着人过来了。等他站在已经齐腰深的地窖里时,杨雷骂骂咧咧的进了院子。张国全问他在骂谁?杨雷极为恼怒的说:“带来一个看机器的,他就是卖这种机器的,想着他给看看需要更换哪些零件。”
张国全扶着镢头,仰着头说:“这不是好事吗?”
“好个屁,那孙子瞅了一圈说大部分零件都要更换,我看了一下,全换过来一遍了,那还不如直接买新的呢。”
杨雷蹲在地窖前,不悦的继续说:“我只是抱怨一下,谁成想那孙子可劲的点头,说就是那个意思,我直接让他滚蛋了,合着给我推销机器来了。”
张国全无奈的摇摇头:“那些钱还要留出来一部分给开工钱,剩下的根本不够买新机器。”
“谁说不是呐,这机器本来就是被淘汰下来的,受损的零件可不好找呢,哎呀,这任务不好办啊。”
杨雷叹着气。张国全轻乐了一声:“怎么?想放弃了?”
杨雷忽然站起来:“那怎么可能,我还要继续找,我就不信了,还找不到零件。”
说完,他也没在和张国全继续聊天,走开了。猛然停下的张国全,打了个寒颤,干活的时候出了不少汗,一停下感觉浑身冷了起来,赶紧抡着镢头继续往下挖。忙碌了一阵,现在已经挖到胸口深了,从下面刨开的泥土里忽然有个人影闪动。肯定不是白鸽,从人影看是个男人的身材,他以为是杨雷又回来了,抬头去看的时候,发现站在地窖上面的男人并不是杨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