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遍刮了薄薄一层,等晾干了,再刮第二层,来回刮了三四层,一层比一层白。屋里的油漆味就没散过,白鸽说,好闻,有新家的味道。还专门托老刘弄了一盘大鞭炮,他要好好的镇镇新房子。当鞭炮响起的时候,整个杨家庄都能听到,他们也顺便着知道张国全的新房子盖了起来,虽然只有一间,但那也是一间红砖瓦房的。鞭炮声中,有听到声音的孩子来捡鞭炮,鞭炮声中,张国全抬头望着建好的新房子,眼睛里有泪光闪烁。国正,三哥好想你啊。鞭炮声终于停了下来,孩子们拿着捡来的鞭炮蹦着跳着奔到河沟里去了。白鸽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刚才放鞭炮的时候,她肯定是在小卖部躲着的。“国全,你,怎么了?”
张国全赶紧揉揉眼睛,慌张的说:“哦,被鞭炮熏的,没什么事,过一会就好了。”
慌慌张张的样子,让白鸽轻叹了口气,国全想要的新房子有了,想要的生活也有了,唯独缺少一个自己的孩子。白鸽这样想的时候,脸上布满愁容,她觉得老天对她真的很不公平,为什么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绝望呢。她常常鼓励张国全要充满希望,可现在谁又能给她希望呢。马寡妇是最能明白白鸽内心的苦,同白鸽一样,她也是因为生不出孩子被婆家赶了出来,白鸽比她还不幸一点,双腿行动不便,但白鸽又比她幸运的多,有张国全这样的丈夫。作为女人,生不出孩子,只能是遗憾了。好在无论什么样的遗憾都会被时光慢慢磨平,碾碎,现在她马寡妇不就是这样嘛,住在杨家庄也不想走了。原先和大金牙的经历,就当是做了一场不切实际的梦,梦醒了,杨家庄才是她最后的归宿,至于当初杨雷对她说过的话,让她等十年那个叫杨建民的男人,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十年?我都人老珠黄了,身子也佝偻了,那也正好,我不嫌弃他杨建民是坐过牢的人,他也别嫌弃我是一个又老又丑的寡妇,嘿呀,老天爷这是整的哪一出,咋个就这么会牵线呢。偶尔想想那个男人的时候,也会掰着手指头算,现在算起,也就剩九年的功夫了。你看时光匆匆一年又一年,可快着呢。八七年,在杨家庄大多数的村民记忆中,都是大灾的一年。因为开采河沙,挖了龙脉,那年春天的雨可真多,多少年也没个那光景,嗨呦,那一年的河水决堤,死了好些个人,大灾之年啊,大灾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