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张国全还没有开口，老丈人倒首先说出来了。也好，省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了。杨老怪一边把干草撒到石槽里面，一边说着话。“清早儿，我去矿场转了一圈，有个瘸腿的说，矿场组建了个啥巡逻队，我老汉就不用过去了？昨天，你咋个没跟我老汉说嘞。”

昨天？昨天那场面，谁敢说啊。不过，听老丈人这语气，似乎没有抱怨，而是在坦然的接受了。张国全一直没敢说，就是怕老丈人接受不了，他倒不是怕老丈人在矿场闹事，主要害怕老丈人闹起脾气，弄得家里鸡犬不宁的。“爹，矿场你也看到了，扩张了之后，不是你一个人能看得来的，矿场也不能停滞不前吧，您老人家可是明事理的人……”杨老怪没等二女婿说完，把最后一把干草扔进石槽里。“你张大矿长，现在就剩给人戴高帽的本事咧？”

张国全一脸真诚的说：“爹，我说的真心话。”

杨老怪这两年确实发生了变化，至少，不像他刚来杨家庄做倒插门的时候，那般固执了。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吧。“那瘸子是当兵的？”

杨老怪又问了一句。“爹，你别这么说，正常情况下，还是不明显的。”

张国全不太满意老丈人一口一个“瘸子”。“你娃这次做的对，别以为当了矿长，自个儿就不知道姓啥了，大人物，你帮，那叫利益交换，普通人，你也帮了，人家才能打心眼儿里认可你这个矿长。”

杨老怪对这个谢军，把他看大门的位置给挤走，没有任何的不乐意。他心里很清楚，张国全是因为谢军当过兵的身份，才把他招来矿场。心里面总归是念着他那个四弟的，证明没有忘掉本性，杨老怪也就不计较那些了。“爹，您是真有觉悟。”

张国全没有半点故作的恭维，而是发自内心的感谢。趁着老丈人，难得的有这般见识，张国全准备提出第二件事。“爹，我想借点钱。”

经过这么些年的相处，老丈人也不是固执到极点的那种人，尤其是近两年，变化还是挺大的。唯有一点，不能跟他提钱。更不能向他借钱，谁要是问他借钱，那算是踩住他的尾巴根了。不知道老丈人这一次，会不会松口？“你说你，好歹是个矿长，平日里围的也都是些大老板，大清早的借钱，你这不是埋汰人咧。”

眼么前虽是二女婿，但他要是不想借，谁来了也不好使，当即用话打发了一句。还别说，张国全真的被说愣了。他确实忽略了这一茬，做生意的大老板，最忌讳这一点了，主要这关系是老丈人，他才没有想那么多。幸好，杨老婆子擦着围裙，出来解围：“嗐呀，那国全娃子又不是外人，咋个能说借哩，自个家人拿钱使使，你瞅你那样，跟谁都欠你钱似哩。”

回过头，又对着二女婿招呼道：“国全啊，早上在这吃，做的多。”

“不了娘，我在镇上吃过了。”

张国全感激杨老婆子的解围。他的老娘已经不在了，白鸽的娘，就是他以后的娘了。“婆娘家家的，知道个啥，喂你的鸡去。”

杨老怪一瞪眼，杨老婆子只得乖乖的去喂鸡。“你要多少咧？”

杨老怪也准备往后退一步。二女婿一大早的嚷嚷着要去办大事，自古以来，大事离不了钱，他算是看出来了，二女婿是个干大事的人。“爹，你有多少？我想全要？”

“够不？”

杨老怪的语气，张国全要是仔细听的话，应该能听出老丈人是带着不满的。他却很实诚的回答说：“目前还不好说，家里有一些，加上班车这几个月的营收，估摸着差不多，实在不够的话，到时候，我再想想办法。”

杨老怪甩了下胳膊，原地转了两圈，照二女婿这算法，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算上，还不一定够呢，这得多大个买卖？“狮子大张口，也没你张的大，你要这么些钱，是准备干个啥？拿着钱，垫脚底下，捅天窟窿去？”

要让老丈人把棺材本拿出来，肯定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张国全只能实话实说：“爹，原先跟你提过，想在镇上开个大型超市。”

开超市的地点，在昨晚儿就想好了，这不，一大早拉着大金牙去了镇上。百货楼是他思来想去，最佳的理想位置。开大型超市，就像老刘说的那样，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风险和利益同在。如此冒险的一件事，除了这个地方，他不觉着在别的位置能够开起来。杨老怪晃着干瘪的脑袋：“敢情你还念着这事嘞，你这娃子念叨一件事，那是非做成不可了。”

还别说，这两年，二女婿想干的事，还真就给做成了，着实把他看走了眼。二女婿口中的大型超市是个稀奇物，如果真能干成，说不定还真像二女婿说的那样挣钱。关键在于，这个地儿得选好，人流量少了可不行，指定干不起来，弄到最后还是白瞎了那些钱。“大早上的，是寻位置去了吧？”

“什么都瞒不过爹，确实看好了一个地方，百货楼。”

“百货楼？”

“没错，我想整个把它租下来。”

杨老怪点着头，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百货楼是镇上最热闹的地方，连带着周边四条街，都成了镇上的主街。“百货楼确实是个好地方，整个租下来？嗯，是要不少钱，这事……”杨老怪想说，给他时间让他琢磨一下，毕竟不是一笔小钱，可只略微想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脑袋立马摇得如同拨浪鼓。“不行，不行咧，你还是打消这种念头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