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直面古人对读书人的推崇。“你，你可真是······敢说啊！”
李旺媳妇儿目瞪口呆。“我又没说错，”赵暖晴不甘不愿的小声嘀咕了一句，到底没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来。“诶，你知道孙婆子家的三妮儿吗？”
过了一会儿，李旺媳妇儿又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问赵暖晴。“谁？谁是三妮儿？长什么样？”
赵暖晴对村里的人谁是谁还是满头的雾水。“就是你买土豆种子那个林家，那个最小的女孩儿，记得不？”
李旺媳妇儿瞪大了眼睛提醒她。“啊，那我知道了，就那个把全家的活儿都干了的女孩子？是不是她？”
这么一说，赵暖晴就对那个女孩子有印象了。“对，就是她！”
李旺媳妇儿一拍大腿。赵暖晴默了。那是个十分沉默寡言的女孩子，长得又黑又瘦，家里还有三个哥哥，都已经娶了媳妇儿。她们去买土豆种子那天，三妮儿的三个嫂嫂正聚在堂屋里聊天，而三妮儿则在水井旁边洗着一大盆的衣服。买好土豆离开后，赵暖晴还奇怪为什么这家人家嫁进来的媳妇儿什么都不干，自家姑娘死命的使唤呢？李旺媳妇儿告诉她村里人都说三妮儿不是他们林家的孩子，是孙婆子在外面偷人生的。当时赵暖晴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就算是在她当初生活的现代，要确认是不是亲生的还要验DNA确定呢！更不用说这是医疗落后的古代，她是不怎么信中医能够做到这点的。不过她也没细问，不管是还是不是，都跟他们家没什么关系。要不是今天李旺媳妇儿说起来，赵暖晴都快不记得这家人了。“她家怎么了？”
看着李旺媳妇儿端着一脸“八卦无人分享”的便秘表情，嘴角抽了抽，还是问道。“嘿嘿，我就知道你想听。”
李旺媳妇儿兴奋了，又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叽叽咕咕地对赵暖晴说了一个让她觉得十分匪夷所思的狗血故事。大约十五年前，有一天傍晚，村子里突然来了一辆马车，驾车的车夫一脸的着急，进村后见人就问村里有没有接生婆。当时接生婆正在林家给孙婆子接生，知道消息后，那驾马车问清了地址之后直奔林家而去，这时大家才知道原来车上的是京城里来的贵人，已经怀有七个月的身孕了，原本是来找她的夫君一家团聚的，没想到半路上突然就发动了。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好容易看前边有个村子，就找到这里来了。接生婆就只有一个，最后只能两个产妇一起接生了。折腾了大半宿，两个产妇总算全都平安生产，只是孙婆子生了个姑娘，那贵人生了个儿子。这件事儿当时在村子里被议论了很久，因为那贵人在孙婆子家修养了三天才走的，临走时不但给老林家留下了不少银子，就连村里人也每家都得了些米面肉这类的东西。村里人都说林家这个新生的小女孩儿是个福星，不但旺了他们家，连全村都跟着得了实惠。然而让大家跌破眼镜的是，孙婆子不但没有善待这个小女孩儿，反而从她懂事起就开始让她给家里干活儿了。看着小小的孩子大冬天的在河边洗一家人的衣服，就有那看不下去的上老林家去劝，结果一向老实巴交的林家当家人竟然急了，暴跳如雷地让那人实在看不下去的话就把那野种领走。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在村里引发了好大一阵的议论热潮，都怀疑是不是孙婆子偷人了，生下的这孩子根本就不是老林家的种。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小女孩磕磕绊绊地长到了现在，每天吃不饱，还要不停的干活儿，而且她连个名字都没有，因为她爹排行第三，村里人都叫她“老三家的妮儿”，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成了三妮儿了。就在前几天，村里又来了一辆豪华的马车，直接停在了老林家的门口。刚停稳，上面就下来了一个中年美妇人，当时三妮儿正在拎着一桶沉重的猪食打算喂猪，却被人一把抓住，下一秒就被搂进了一个带着暖暖的馨香的怀里。“我的女儿，你受苦了。”
耳边传来哽咽的声音，三妮儿都愣住了。手里舀猪食用的瓢掉在了地上，“啪”的一声惊回了她的神，她一把推开抱着自己的人，慌乱地蹲下身，捡起猪食瓢看有没有摔坏掉。“死丫头，什么都干不好，让你喂个猪，都能……”孙婆子后面的话在她看到站在院子里的中年美妇之后全都卡在了嗓子眼儿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美妇人看到孙婆子后，刚才满眼的脆弱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郁和狠戾。孙婆子看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浑身瘫软了，根本没用逼问，直接就把十五年前的事情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原来当天孙婆子生的是个儿子，而那个贵人生的是个女孩。因为来的仓促，贵人身边伺候的并不是她的陪嫁，而是她男人的一个妾室，看着并排躺着的两个婴儿和因为力竭昏睡过去的主母，那个妾室想出了一个大胆又狠毒的计划。她给孙婆子画了一张巨大的馅饼，说要把她的儿子和贵人的女儿掉个包，让她的儿子去京城享受荣华富贵。没有多少见识的孙婆子很好说服，在妾室给了她一锭银子之后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接下来在贵人修养的三天里，因为她没有奶水，孙婆子还充当了奶娘的角色，每次都是把自己的儿子喂得饱饱的，然后再喂小姑娘，也不管她能不能吃饱。看在贵人眼里，就觉得孙婆子很淳朴，宁愿饿着自己的孩子，也要喂饱她的孩子，所以临走时给了她很大一笔银子。而那个妾室也在走前私下里找到了孙婆子，明白告诉她，在这乡下的地方，死个把小孩子不是什么大事儿。看着她柔美的容颜，孙婆子不由得为自己当时的选择后悔起来，但这个时候，后悔显然已经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