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汉山有点后悔来的匆忙了,他知道史利远应该知道自己,但没想到史利远会有这么深入的了解。虽然还没聊得深入,但就凭这几句话以及史利远的云淡风轻,马汉山估计,这老货一定了解自己很多了。他会不会敲竹杠?但愿他没了解到蒸酒蒸油的机密吧,否则就麻烦了。不行了,得马上加强瓦缸寨的防火防盗工作,防火是小事,最主要的是防盗,防止技术大盗。还有,得加大力度找靠山了。他笑了笑,装成十分不以为然的说道:“那都是偶得,意外之喜,想不到竟让史相关注了。”
“偶得?呵呵,如果你说作诗作画灵感所至偶得,我相信。然而,无论是酿酒还是火水灯的技术,都是极致格物之术,其中之理之术,深澳无比,我不相信这种东西都能偶得。”
史利远顿了一下,看着马汉山接着说,“好吧,那些所有的一切都当是偶得的,那么,俘虏一营胡兵不是偶得的了吧。”
这些事,应付别人,马汉山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但他知道那套说辞无法让史利远相信的。怎样回答呢?怎样回答并不是最重要的,马汉山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弄清史利远想什么,要干什么。唉,还以为自己料敌先机了,大爷的,失策啊,来的太匆忙了。马汉山心里有点焦急,他现在真的不知道史利远想干嘛。见面就拉进书房聊,开口就直截了当,他想要分一杯羹还是有其他意思呢?史利远看着马汉山,虽然没有高高在上俯视的威压,但马汉山感觉到他眼里有嘲讽之意。“哈哈,史相,你什么都清楚,又何必问晚辈呢。”
马汉山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好打哈哈,掏烟斗点烟掩饰尴尬。他希望史利远会被他的吞云吐雾吸引,从而可以引开话题,但是,他遇到老狐狸了,史利远虽然很惊奇他的烟斗,但并没有相询,依然微笑看着他。“史相,要不要来两口,非常美妙的啊。”
马汉山扬了扬手中的烟斗说。史利远笑着摇了摇头说:“我还是对你的偶得更感兴趣。”
“今天晚辈来拜访史相,是想向史相报告一件事的。”
马汉山重重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后说。“哦?何事?”
史利远有些意外。“昨晚我代史相管教了一下令侄。”
靠,你不愿意转移话题,老子硬转又怎样?“啊!代本官管教我的侄子?哪个侄子?什么事儿要马寨主代为管教?”
果然,史利远不得不转移话题。“史相是大颂之柱,是百官楷模,是大颂贤相…如果没有史相,大颂哪来如此和平的环境?哪有现在的国泰民安?我是一个生意人,如果没有和平,安定,生意是无法做的。”
马汉山停下,吸了一口烟继续说,“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给史相带来非议,史松芝也不行。”
“松芝他到底怎样了?”
史利远的脸色终于有变化了,已没有了微笑。“其实他也没干什么,只不过敲诈勒索,欺男霸女而已,这种事,岂不是官家子弟们的日常保留节目?他最不该的是,居然随便找一个借口就要勒索我二万两银子,这样也就算了,他居然还想强行把我喜欢女人带走。正所谓叔可忍婶不可忍…如果是别人,也许我也忍了,毕竟他爹是一个转运使,官不小啊,一方诸侯了。但是,最不应该的就是,他竟然是史相的侄子。”
马汉山看了一眼脸色已乌黑的史利远说:“二万两虽然多,但我筹备一下是可以给得出的。那女子虽然漂亮,但毕竟我们之间还没有实质的关系。所以,如果他不是史相的侄子,我肯定忍了。但他是史相的侄子,我就忍不住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坑害自己的叔叔呢,别人也就罢了,他可是史相的侄子啊,所以我出手了。”
“呵呵,好一个是可忍,孰不可忍,马寨主真是用心良苦啊,处处为本相着想,处处维护本相的名誉。这么说来,本相岂不是要好好谢谢你?”
史利远咬牙沉声说道。史利远真的开始生气了,这小子太嚣张了,打了自己的侄儿,居然还跑到家里来邀功?呵呵,马汉山也是被逼的,他虽然是来找史利远消除和史松芝冲突留下的怨恨的,但他的计划并不是用这种方式谈的,他希望的是,用钱把这事办妥的,他认为如果给足够利益史利远,他必定会劝他侄子放弃报复。而他,则可以趁机和史家拉近关系,他不期望史利远会直接为他站台,他只希望,史家收受了利益后,以后有什么事闹到朝会上了,史利远不拦阻不打压就行。但马汉山没想到,史利远似乎对他产生了“极大兴趣”。呵呵,这种极大兴趣,是马汉山最讨厌的。送利益可以,但谁也不能有极大兴趣。他很清楚,跟在极大兴趣后面的可能就是鲸吞。不得已,马汉山只好先拿史松芝的事开说。哼,首相的亲侄子敲诈勒索,欺男霸女,强取豪夺这种事,如果曝光了,他这个当朝宰相何以自处?官家子弟行凶逞恶,任何时候都是免不了的,但只要没牵起舆情,人人都当没这种事发生。一旦曝光了,那就麻烦了。一旦谁被曝光了什么,对立的另一派,得罪过的人,仇家,他们便会群起而攻之。无论是忠是奸,古人普遍都较爱惜名声的,史利远虽然很坏,但他却很在乎自己的名声,他听不得别人说他坏,更不愿意为一些没有利益的事增加骂名。所以,马汉山这样乱打乱撞,竟然用对招了,不然,他也不至于脸黑成这样。“史相,谢就不用了,毕竟,我和三郎是好朋友,是兄弟,是同僚啊。哦,史相还不知道吧,三郎现在是我们广告公司的股东呢。”
马汉山淡淡的说道,现在,轮到他微笑了。一打一拉,一骂一哄,马汉山又出一张牌。“股东?广告公司?”
马汉山拿侄子的要挟令史利远生气,而听到马汉山说儿子竟然是什么股东,他隐隐觉得,这事更麻烦。“对,广告公司…哦就是一家专门给产品做宣传的公司,三郎不仅是公司股东,他还将会成为公司的代理人哦。”
马汉山看到史利远满脸的不安,他开心的笑了。“这个…那个股份是不是份子?他有多少份子?价值多少钱?”
史利远不能再淡然了。“他手中的股份也不是太多,只有一百股。不过,这一百股是原始股,表面价值嘛,只值一万两银子。但我敢保证,两个月后,这一万两将会变成十万两。”
马汉山当然是吹牛的,广告公司也许会升值,但绝对不会升的那么快。当然,如果马汉山愿意,也不是不可能。凭他手中的产品,他随时可以让那些大商家们把广告公司炒起来。捧场的人多了,价值自然就起来了。当然,是不是能保值下去,那是以后的事。“啊…一万两?然后变成十万两?”
史利远很是吃惊。“怎么?史相嫌少?其实不少了,想想看,史相是本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相,每年才拿多少薪俸?”
马汉山像奸笑了两声,又道,“不过,三郎以后的收入,当然是不止这一点的。因为他将会成为临安园特区形象代言人之一,代言费每年是一百两银子哦。”
呵呵,什么代言人之类,当然是马汉山现场乱盖的,反正,就是立一个名目给史家送钱而已,他开始用钱砸。史利远沉默,脸色却渐渐的恢复了,然后,他居然脸上又有了笑容。他是不是神经病啊,一会儿黑脸一会笑脸,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开心,什么意思啊。呵呵,他当然不是神经病,只是,他忽然明白了马汉山的用意。他在心里暗暗赞马汉山,这小混蛋厉害啊,才多大点儿呀,十五六岁吧,竟然如此老谋深算,如此的工于心计。唉,自己的小儿子,比他大好几岁呢,连人家一根指头都比不上。马汉山什么用意?这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反正,史利远现在懂了。于是,两人进入了讨价还价模式。“我知道张兹建了一个临安园,挺大手笔的,后来闹鬼就空置了,你的临安园特区,又是什么回事?”
史利远一边说一边拿过马汉山放在桌子边上的烟斗查看。“临安园特区就是临安园,临安园被我们买下来了,以后那儿会改建成一个非常热闹的地方,有大型的商社、大型的酒楼等等,哦,还会有作坊……。”
马汉山拿出装茶花的“烟袋”,把烟斗装满,然后掏出火机,叮的一声打着说,“史相,我帮你点燃,你轻轻吸…嗯…千万不要用力……。”
史利远不愧是聪明人,居然一说就懂,很快就掌握了要领,试了几下就滋滋味味的吸了起来。“开像代言人又是什么玩儿?”
史利远吐了一口烟说。“就是…怎么说呢…你老可以这样理解,就是为临安园做正面宣传的特定人员…一种形象……。”
马汉山还真不知怎么解释这个形象代言人是啥玩儿,但你老这两字史利远甚受用。“哦,如此重要的角色,一百万一年的代言费是不是太少了点?”
史利远脸上露出了狐狸笑容。马汉山听到史利远这话不由得大喜,你大爷的,终于上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