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张精致的小脸上闪现一丝苍白,我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跟来。回到房间里,我拿起一张土黄色的符纸,狼毫划过我之前咬破的伤口,血液再度涌流出来,染红了笔尖。顷刻间,我一挥而就,在符纸上飞快地书写着。呼的吐出一口浊气,我感到稍微有些疲惫,事实上,对于现在这种状态的我,施展这一门法术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方才画好的符箓名为“千里寻踪”,是一种不止可以寻找人,亦可以寻找鬼魂的法术。不过,这门法术却并非我们斩鬼一族剃头匠的技能,而是来源于茅山术士,按常理来说只有法力高深的术士才能施展,可是同时,那本斩鬼书上也写道,很多术法除了可以用法力为引,亦可以用煞气为引。因而,我才将体内煞气逼入鲜血之中,当做画符的原材料。符箓飞出,漂浮在半空中。片刻之后,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上面的鲜红之色骤然大亮,紧接着,符箓就如穿花蝴蝶一般向前飞舞着前进。我飞身紧随其后,不一会儿,我发现自己已然走出了住宅区以及热闹的街市,来到一片废弃的空地上。说是空地,却也不太准确,周围无数块碎石凌乱地铺在地面上,不时可以看见扭曲的钢筋和碎成渣滓的混凝土。呵,这个恶灵倒是很会为自己找合适的地方。这块空地,正是一处老旧的建筑被拆毁形成的。这样的地方,虽说没有鬼魂的怨气,可是却也有一股滋生阴邪的气息,是这片附近对于那个恶灵最有利的地方。日本的传说中,便有一种名为付丧神的妖怪,虽然名字里有个“神”字,可实则却是破旧的器物生成的精怪,其原理与这种衰败的场所大抵相似。夜幕眼看着就要降临了,远远的西天里早早地升起一弯苍白的月亮。我面色凝重,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漂浮的符箓。忽然,符箓停了下来,薄薄的符纸上下翻滚,如同在挣扎一般。刹那间,一道黑气涌入符箓,鲜红的符文顷刻变成一片灰黑,紧接着符箓也如同普通的废纸一般坠落在地上。哼,我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方才这一番大费周折的举动,倒是这个恶灵自作聪明了。他不希望“千里寻踪”引领我找到他,于是乎分出一缕怨气来破坏符箓,可是他却忘了,这一缕怨气却让我足以找到他的所在。“呜呜,呜呜——”李可蔓模糊的声音传来,嘴里似乎被塞了东西,尽管她想要拼命喊叫,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不过,只是这样的声音,就已经足够了。我纵身一跃,如同兔起鹘落一般从钢筋铸成的“栏杆”上跳下去——恶灵和李可蔓的位置,是一处挖空了的地下室。“啊!”
看到我的到来,李可蔓的瞳孔顿时放大,发出一声欣喜的惊呼。不过转瞬之后,她的眉头微蹙起来,显然是知道眼前恶灵强大,在为我担忧。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胸腔中怒气翻滚,不由攥紧了双拳。只见李可蔓娇小的身体被几根粗长的发辫束缚在一根柱子上,嘴巴也被塞上了一团破布。看着她那张白皙柔嫩的小脸满是泪痕,我内心的怒火和痛苦几乎快要将我撕裂开来。而那个恶灵,正小心翼翼地站在李可蔓的一旁,看来是对我有所忌惮,想要以可蔓作为要挟。嗯?要挟?刹那间,我的脑海中似乎有一道白光闪过。原来是这样啊,我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笑意。我本以为这个恶灵受了重伤,理应不会动手,可是他却立刻向可蔓下手了,原因只有一个——之前驳杂不纯的怨气在他体内冲撞,后来又经过我的重创,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所以现在他急需要吞噬可蔓,唯有这样,他才能不爆体而亡。恶灵选择下手,自然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可是尽管如此,现在他却将可蔓束缚起来,而不是直接吞噬掉,这其中自然也有玄机——可蔓的身上有某种东西,让他不敢直接吞噬,甚至可以说,一旦他碰触到那种东西,就会化为灰烬。法觉大师那张睿智而带有莫名意味的脸庞浮现在我的眼前,原来,他已经预料到了一切。我面无表情地向前迈近一步,果然,恶灵的脸上闪现一丝惊慌,不过,他很快就遮掩了自己的真正情绪。一缕缕发丝从他的口中蔓延出来,似乎是在向我表示,一旦我向前,他就会杀了可蔓。“你动手吧。”
我讥讽地说道,我已经没有了和他继续周旋下去的兴趣,玩够了,该结束了。然而,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可蔓的双目却瞬间变得湿润起来,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仿佛是在看一个最陌生不过的人。看着她受伤的脸庞,我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可是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我只得继续向前,同时掏出两把钢刀。看到我手上的钢刀,恶灵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看来他对于之前受的伤记忆犹新。可蔓已经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两行清泪缓缓地划过她白玉一般的脸颊,一股莫名的哀伤笼罩住了我。或许,当年青青就是带着这样的情绪离开人世的吧?钢刀顷刻挥出,凌厉而具有杀气,刀刀致命,怒气和哀伤似乎成为了我的催化剂,驱使着我使出比以往更加强大的招数。恶灵那张扭曲的脸庞似乎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他的身体骤然膨胀起来,不多时便占据了地下室三分之二的空间。此刻,他已经不只是脸庞扭曲,身体也像是吹足了气的气球。只是,不同于气球的光滑,他的身上粗糙而满是粘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气息。他这是要做什么?感受着越来越浓稠的怨气,不好!我的脑海中猛然警铃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