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许是楼上的水管漏了，滴答的水声不断，有节奏的、迟缓的响动着。他躺在床上，两眼发直的看着天花板，脆弱的神经承受着来自静谧夜中的韵律挑战。直到咚的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落到了地板上，紧随而来瓷器碎落的声音，以及又沉又重的脚步声，一一从天花板上传了下来。他头疼的皱起眉头，拉高被子裹住了自己，可响动声更大了。尤其是那沉重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的折磨着他的神经。他无奈的伸长手，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胡乱的撕开揉成了两团塞进耳中。纸团入耳的瞬间，楼上顿时没了动静，他得胜似的扯了扯嘴角，把被子扯到脖子下方，准备舒舒服服的睡个美觉。但很快的，家具在地板上拖拉的吱嘎声，逼得的他从床上跳了起来。“该死的！楼上在搞什么！”
连声咒骂了两句后，他去洗手间拿了拖把出来。客厅中央是噪音的重灾区，他咬着牙举起拖把，一脸扭曲的用拖把杆往天花板笃笃捅了两下。越来越过分的噪音不仅没停止，大概是没听到他费尽心思的提醒声，楼上的响动越来越大声了，就好像是几个人在开狂欢派对，脚步又重又杂不说，还伴随着各种东西落地的声音。他心烦意乱，把拖把扔到了地上，摸出烟盒去了连接客厅的阳台。就在他刚把烟叼在嘴里，打火机摁了两下都没冒出火苗的时候，他隐约感觉到有大片的阴影笼罩下来。他下意识抬眼去看，就见一张带着怒意的、陌生男人的脸从他面前迅速掠过，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砰地一声闷响从楼下传来。他讷讷的朝前走了两步，扶着阳台的围边，脑袋往窗外探了出去，只见一个男人趴在楼下的花圃中，一滩血从他身底下蔓延开来。这时候，他脑中再次回放那个男人摔下去的一幕，他忽然惊觉发生了什么事，他急忙仰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颗脑袋从楼上缩了回去。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道里传来。他鬼使神差的跑到门口，透过门上的猫眼往外看去，正好看到楼梯口闪过一道身影。“啊——”许是有人发现了楼下的尸体，尖叫声穿透了云霄，震得他抖了抖。这一吓，他往后踉跄了两步，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两眼无神的望着前方，嘴巴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凶手！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内心里丝毫不见恐惧，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一下子就浇灭了他先前的燥意。他咧着嘴角从地上爬了起来，乐颠颠的进了书房，熟练的打开电脑，点开word文档，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等到楼下大乱，警笛声接连不断的时候，他已经把刚写好的章节发到了网上，作为他的悬疑连载小说的新一卷开头。许是精神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他呼出一口气，点燃了一根烟跑到阳台上往下看。花圃外已经拉开了警戒线，几个警察守在警戒线外，这时候一辆警车停到警戒线外，几个警察迅速下车，为首的男警察大步朝着花圃走去。他一手夹着烟，吹了声口哨后，他嘴角往上扯了扯，一派悠闲的模样。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戏的时候，楼上某一处窗户探出了个脑袋，那个脑袋的主人盯着他这一层看了好一会，直到楼下正嘀咕的几个警察作势抬头的时候，那个脑袋才快速缩了回去。他站着没动，被楼下的几个警察看个正着，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屋里的时候，楼下的警察已经收回了视线。两三分钟后，就有警察敲开了他家的门。带头的警察是季年，见他开了门，冷声问道：“你刚才在看什么？”
“楼下吵得很，我想看看出了什么事。”
正好抽完最后一口烟，他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然后抬脚踩上去碾灭了火星。季年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盯着地上瘪了的烟头问：“你站在窗户边多久了？”
“就一会，刚往下看就被你们瞧见了。”
他一手握在门把手上，用身体挡着门，显然不打算让人进去。“在这之前你有听到什么声音，或者发现什么奇怪的事吗？”
季年也没执着要进门，只是多问了个问题。“没有，我已经睡了。”
他无奈的摊开了手。他一松手，门开了一些，正好能看到门口斜对面的房间。那个房间门是大开着的，以季年的角度，能看到里面的桌子，以及桌子上屏幕还亮着的电脑。很明显，他说谎了，没有人会开着电脑睡觉，而且那个房间怎么看都不像是卧室。季年满肚子狐疑，可他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随口又问了两句后，季年带着赵成峰下了楼。“季队，我觉得他说谎了。”
赵成峰皱着眉头，说这话的时候，他人站在公寓楼门外，边说边往楼上看了一眼。“谁刚睡醒就抽烟的？而且，他说他刚站到窗口就被咱们发现这点，凭他手上那根烟的燃烧速度，我觉得他肯定站了好一会了。”
赵成峰的说法，季年是认同的，他先前也是注意到了那根烟，才怀疑这家的屋主，再加上他的电脑还开着，季年对这人有太多的怀疑了。“先查清楚死者的身份信息，留意这两人是否有交集，其他的之后再说。”
明知道刚才那人说谎了，可季年眼下没证据证明那人有嫌疑，也就不好多说什么。赵成峰点点头，一抬头就看到警戒线外的杜若。“杜法医过来了。”
闻声，季年看过去，和杜若眼神交汇的瞬间，两人互相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你带人询问下这栋楼的住户，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我去小李那儿看下报案人的口供。”
拍了下赵成峰的肩膀，季年抬脚往小李的方向走。走出去几步后，季年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同时抬头朝楼上看去，就见先前那个男人仍旧站在窗户旁往下看，似乎是看到了他，那男人还勾起嘴角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