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几次了?你以为我一直不做声不搭理你是对你余情未了在纵容你是吧?醒醒吧蒋金依,每次碰面都意味深长喝得跟醉鬼一样,我会喜欢这种傻叉?告诉你,你这么作践自己不但不会让我心疼,反而只会成为大家眼里的笑话。搞不搞笑你。”
宁曦站在一旁,连局外人听了这话都替蒋金依觉得脸红。谁料鹿遇迟还有一句,他眼带嫌恶的继续补刀:“关键你自己愿意当笑话被人耻笑也就罢了,能不能别拉上我?你不要脸,我还要。不是跟我谈了几天恋爱就能拿来说一辈子的,别用这种扭曲的方式让我记住你是谁,毕竟惹我讨厌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这是鹿遇迟跟蒋金依分手之后,他第一次把话说得如此清晰透彻。当着一众人的面儿,让她难堪的无所遁形。他太狠了,连最后的希望都不给她留。蒋金依强忍眼泪,这一刻,她心里真是绝望透了,恨极了鹿遇迟。当然,也恨极了宁曦。她认为他这么做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在从中作梗。毕竟没有她之前,鹿遇迟就是可有可无的在纵容她。偌大的宴会厅,几十人鸦雀无声。不知道静了多久,一个更为冷漠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就这么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过不去了是吧。”
这声音太过熟悉,以至于宁曦动作先于意识,还没想好用什么脸色面对他,脑袋就转了过去。蒋北琛出现在门口。黑色的西服套装,深棕色的缎面衬衫,柔软光滑的布料映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他周身散发着一种强大的,盛气凌人的戾气。像是一只裹在漂亮皮囊下的猛兽,华丽而危险。程冬岚也没想到蒋北琛能这么快就到了。赶巧,他今天出差刚回来,同一个合作伙伴谈事情,恰好在中山路一家餐厅,挪步过来也就几分钟的事儿。蒋北琛的到来,显然让现场气氛变得更加微妙且危险,南城熟悉他们两个的人都知道,他们俩公开不对付已经很多年了。男女主人悄悄眼神交汇了一下,心里暗暗担心,生怕俩人待会杠起来把屋顶给掀了。宁曦看着蒋北琛,脸上还算镇定,唯有眼底露出意料之外的诧异。蒋北琛进门,从她身旁走过去,目不斜视,仿佛她是一团空气。所有人都对蒋北琛心生忌惮,唯独鹿遇迟大哥端坐在椅子上,眼皮都没掀一下。蒋北琛看向长桌对面一帮人簇拥着的蒋金依,什么都还没说,蒋金依已是吓得头都不敢抬,怯怯生生的开口:“大哥,你怎么来了?”
宁曦瞬间想起张锐跟她讲过的八卦,鹿遇迟是泡过蒋北琛某个妹妹的,原来这倒霉的姑娘就是蒋金依……怪不得她这么凶,敢跟鹿遇迟三番五次对着干,原来背靠蒋家。蒋北琛看着蒋金依,脸上不辨喜怒,只幽幽说:“不能喝酒就别喝,喝多了脑子不清楚到处胡说八道,臭的你当香的,脏的你当好的,给你个武大郎你都能看成金城武。知道的是你酒品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蒋家人多没见过世面。丢不丢人?”
这话明着像是在数落蒋金依,但暗得谁都听得出来,这不骂鹿遇迟呢嘛。鹿遇迟面不改色,不冷不热的接:“来的正好,让你亲爱的妹妹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这个伪君子是脏的还是臭的。”
蒋北琛看都不看鹿遇迟,出声回道:“哪来的苍蝇在这儿乱嗡嗡?我们自家人说话用不着垃圾插嘴。你爸没教你做人的规矩吗?用不用我受累教教你?”
鹿遇迟不怒反笑:“巧了,我也正好想给你当次爹,教教你怎么管教好身边的人。这么恨嫁就赶紧找人把她给嫁出去得了,别一天到晚像疯狗一样出来乱嗅。别说我现在还不打算结婚,就算打算,这种没脑子的东西我会看在眼里?”
蒋金依气得浑身发抖:“鹿遇迟你不是人!谁疯狗了?谁先招惹谁的你自己心里没数?!我是恶心你在我面前跟那个女人浪来浪去!发晴了,想开房赶紧滚出去开,少在我眼皮子底下恶心人!”
鹿遇迟闻言,脸上的笑容点点收敛,终至全无。蒋金依仗着有蒋北琛在,有恃无恐,看得宁曦都想骂她两句让她醒醒,人家已经不爱你了,吵赢了他又如何?何必呢。空气再次陷入诡异的寂静,鹿遇迟斜着眼睛看蒋金依,几秒后,他冷冷开口:“蒋金依,你要是哪天折在这张嘴上死得难看,别怪我今天没提醒你。”
他的目光太过骇人,蒋金依本能的恐惧,可又不想在众人面前再丢面子,扬着下巴逞能道:“我就说了!有种你……”“闭嘴。”
蒋北琛开口,冷脸打断她。蒋金依声音戛然而止。现在她唯一能依仗的就只有蒋北琛,不敢得罪他。蒋北琛只当众人不存在,冷冷问蒋金依:“你知不知道宁曦是我的人?”
宁曦脑子一麻,随即,酥麻的感觉流窜进四肢百骸。蒋金依脸色青白,她知道一点。还是那天鹿遇迟发完朋友圈以后程冬岚告诉她的。这个叫宁曦的之前救过老爷子一次,老爷子很器重她,曾经想要把她嫁给蒋北琛。但是蒋北琛不是不同意吗?她知道蒋北琛的为人,跟他有关系的,不可能再去碰鹿遇迟,两人不共戴天,敢在他和鹿遇迟中间脚踏两条船,那就是触了他的霉头。当初鹿遇迟向她示好,她不顾死活非要跟鹿遇迟谈恋爱,故意偷摸瞒着他,谁知最后弄了个人名两空的下场。蒋北琛一直没跟她计较。但她心里很清楚,若不是有这层亲戚关系保着,她早就被蒋北琛好好收拾了。蒋北琛一句话,听得众人心底纷纷掀起狂风巨浪。他的人……蒋金依也傻了眼,不敢再出声,蒋北琛冷声命令道:“出来。”
蒋金依老老实实地动了,身边人把包拿给她,她愣愣地接住,行尸走肉般绕过桌子,刚要往蒋北琛身边站,他忽然侧头看向宁曦:“走不走?”
宁曦已经反应过来了,一直在盯着他看,被他一问,毫不迟疑的点头,“走。”
陈奕把包递给宁曦,两人拉着手一起往蒋北琛身边走。跟在蒋北琛身后刚走出去几步,只听得身后传来鹿遇迟带笑的声音:“宁曦,今天对不住了,周一上班请你吃饭谢罪啊。”
蒋北琛的车停在酒店正前门,他走在最前头,蒋金依跟宁曦陈奕一前一后跟着。下了台阶,蒋金依直奔副驾,刚要伸手拉车门,蒋北琛像是后脑长了眼睛,冷声说:“上后面去。”
蒋金依动作一僵,脸色尴尬了一下,慢半拍走到后车门处拉开了车门。蒋北琛扭头看了眼宁曦:“你坐前面。”
宁曦没去过多研究蒋金依脸上的表情,拍了拍陈奕,乖乖拉开副驾坐进去。车上四个人,谁都没开口讲话。车内光线昏暗,宁曦看不清蒋北琛脸上的表情,但知道他心情不好,今天不光蒋金依,自己恐怕也有大麻烦。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很快汇入车流。沉默着一直往前开,开了能有十分钟的样子,前面车流稀少,他忽然踩了刹车,车子往前冲了一下稳稳停在路边。宁曦坐得笔直,加上系了安全带,只是微微往前一倾。但后面的俩人就惨了,猝不及防,纷纷一头撞在座椅上。人还没等回神儿,蒋北琛已经解开安全带,冷声叫道:“蒋金依你下来。”
他推开车门跨出去,宁曦提着心悄悄往外看,只见他站到路边点了根烟,然后故意不让她看似的,抬脚走到了车尾。蒋金依很怕蒋北琛,哪怕现在挫败感很重,人烦躁的想大骂一场,可还是丝毫不敢耽误,赶紧下车。蒋北琛站在车尾处吞云吐雾,蒋金依小心翼翼的站过去,轻声叫:“大哥……”蒋北琛没有马上出声,口中吐出的白色烟雾被微风往车头方向飘,面色晦暗不明,冷漠得令人心慌。蒋金依不敢正视他,垂着眼睛,小声说:“对不起。”
“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因为这种丢人现眼的破事闹得自己下不来台,别指望我给你擦屁股。”
蒋金依慌了,下意识抬起头,急声哀求:“对不起大哥,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已经彻底知道鹿遇迟那个混蛋是什么样的人,以后不会再喜欢他,也不会再给你惹事了,你别生气……”蒋北琛冷声说:“你喜欢什么样的人,要跟什么样的人来往跟我无关,只要你有本事自己兜住自己。别每次惹了事都哭着喊着给我打电话,拽着我一起丢人。”
蒋金依说:“不会了,以后我真的不会了。今天鬼迷心窍,是有人不停地在我耳边念叨宁曦跟鹿遇迟,我又听说宁曦当初差点嫁给你,一时嫉妒,没忍住情绪……”蒋北琛恨铁不成钢:“你脑子是摆设吗?别人随便说几句就闹成这样,怪不得鹿遇迟把你当猴耍。”
被自己爱的人当猴耍,一句话,要多狠有多狠。蒋金依犹如万箭穿心,听了这话,差点儿一口气没倒上来,眼睛顿时就湿了:“是,我是傻,傻到他胡闹而已,我竟然以为他是真的喜欢我。”
她哽咽着悔悟,按理说当哥哥的总该心软心疼,偏偏蒋北琛正眼都不看,偏头吐了口烟,面色寡淡:“后悔的话留着下次发疯之前说给自己听。不是我揭穿你,你要是有记性,就不会一错再错了。”
蒋金依彻底哭出声,蒋北琛眉头微蹙,眼底烦躁尽显:“我说最后一次就绝对没有下一次,别以为你爸跟我爸叫同一个人爷爷,你喊我一声堂哥,我们就真的是很亲密的关系。我连我妈都可以翻脸不认,更别说你们一家子。要是还想以后在关键时刻让我帮点忙,平日里就该少消耗我对你为数不多的感情,知道了吗?”
他说话声音不大,也没有发脾气的趋势,淡淡到近乎娓娓道来,可蒋金依却听得浑身一个激灵。本能的想要解释些什么,可抬眼对上他的目光,那样冷漠,不讲情面,带着一毛钱折扣都不肯打的决绝。她瞬间就什么都不敢再说了。蒋北琛抽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摁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转身往车边走:“自己叫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