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了此事,顾辉凡同顾含谦砸立即便赶来了纪府,众人围坐在一起,神态之中均有种说不出的凝重。老夫人的脸上也没了往日的从容,叹息道:“莫不是咱们府里惹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成?”
起先也有人曾经想过会不会是府里招惹上了什么阴气重的妖物,可却无一人敢言,怕是危言耸听,待到老夫人开了口,纪云豪同纪夫人也不得不往那方面想了。只是妖物一说,未免太过诡谲,要如何处理,众人竟都是面面相觑了起来。往日不曾遇到过这种蹊跷之事,身为纪家主母的纪夫人一时间也没了主意。这时,却听得顾辉凡沉吟着开了口,“若当真是那样,纪兄,在我将军中就有一样东西,说不定便可以制的了那作祟的妖邪。”
“我这边回去让人取了来,只是这几起命案着实诡异,现如今也不能就一味推到妖邪作祟上头,若是纪兄同嫂夫人不介意的话,就让谦儿暂住在纪府里头,将此事查个明白。”
“这……顾兄,此事凶险啊。”
纪云豪不知该不该应了下来。“无妨,别看谦儿如今年纪不算大,近些年也同我在沙场上出生入死了不知多少回,胆识谋略都是有的,留他在纪府,纪兄也能多一层保障。”
顾辉凡倒是爽快的很,像是丝毫都不担心自己儿子会不会出事。顾含谦也颌首应道:“纪伯父,您无需担心小侄,府上发生了这般怪事,家父与我也都惦念的很。也请您不要推辞,让小侄暂时住在府里,助伯父一臂之力吧。”
“这……既然顾兄和侄儿都已经这么说了,若是再一味推辞,倒显得分外生疏了。”
纪云豪应了下来,却又看向顾含谦,正色道。“只不过有句话伯父需得要提醒你,侄儿你定要记住,切不可逞一时之勇,你若是有半分闪失,我都不知该如何向顾兄交代。”
顾辉凡大笑了起来,豪爽道:“纪兄未免小瞧我这儿子了。”
青梅偷偷地冲小姐使了个眼色,不必开口,纪芙茵也看得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当即便瞪了她一眼,心里却不免很是受用。前世,围在她身旁的男人,为的是她天定凤命的身份,给她的柔情蜜意,尽是抹了蜜糖的算计。现如今却有这样一位翩翩公子,愿意倾尽所有来保护她的安危,甚至不惜以身涉险。说到底,她也不过就是一名寻常女子,这世间女子所求的,也不过就是有这样一人,待自己如此一心一意了吧。很快,顾将军派回去的下人便又急匆匆地赶了回来,手中捧着一只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木匣。顾辉凡掀开木匣的盖子,里面放着的是一串不知用什么木头雕琢而成的佛珠,每颗珠子都有鹅蛋般大小,墨绿的色泽,散着发幽幽的香气。说来也怪,只要嗅到这香气,人们先前心内的不安似乎就散去了许多似的。“顾将军,这是何物?”
老夫人念了句阿弥陀佛。“这是由我顾家先祖,一代代传下来的,是千百年前,一位得道高僧亲手所雕刻而成,有驱魔镇宅之能,纪兄若是信得过,便将它先摆在府里一阵子试试看吧。”
顾辉凡将那佛珠放回木匣,道。见顾辉凡竟如此大度,连传家之物都舍得拿了出来,纪家人自是千恩万谢,将东西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由老夫人亲自将其供去了佛堂。有了那串珠子,众人的心里似乎都安定了许多,又聊了两个时辰,顾辉凡才离开了纪府。“谦儿,客房已经让给你收拾好了,等会儿你便去看看,喜欢住在哪一处便住在哪一处吧。”
听下人回报之后,纪夫人便满面笑容地同顾含谦说道。顾含谦谢过了纪夫人,笑道:“小侄上次前来,很是喜欢那几棵桃树,如果便不必再挑了,就住在外面栽了桃树的那处吧。”
纪夫人微微颌首,似是早就预料到了他会选择那处,开口道:“既然如此,芙儿,你便待顾公子去客房吧。”
纪芙茵一怔,面上有几分薄红,抬袖做了个手势,“顾公子,请。”
门外栽了几株桃树的客房,就在距离她的院子不远处,顾含谦哪里是喜爱什么桃树,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现如今纪妃茵同六皇子在众人心中都是已成定局,纪夫人的心里也松快了许多。没了天定凤命之人必得嫁入皇家的约束,又打定了主意要将女儿的这一身份隐瞒下去,此刻见顾含谦如此一表人才,自然是要尽力想法子撮合女儿同他。临出门前,纪芙茵淡淡地扫了一眼纪妃茵,若是搁在往日,纪妃茵现在怕是早就嫉妒的眼睛都红了,这会儿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甚至还带了几分鄙夷的模样。纪妃茵似乎是认准六皇子会大胜凯旋,然后让自己风风光光地当上六皇子妃,只可惜……纪芙茵在心中冷笑一声。“顾公子上次所说的那支蛮夷族人的特性当真古怪有趣。”
走在路上,纪芙茵同顾含谦攀谈了起来。顾含谦微微一笑,“芙茵若是喜欢,以后我便多讲给你听。”
见没了其他的主子,青梅一时嘴快,又忍不住调侃道:“是啊,现在顾公子同小姐住的这样近,往后便是想要天天见到,讲些个什么有趣的事情,也是不难的了,免得有人总是今儿送个糕点,明儿送个泥人的,寻这些个借口。”
“青梅!”
纪芙茵有些无奈,很是抱歉地看向顾含谦,“顾公子,我这些个丫鬟都是让我给娇纵惯了的,还请顾公子莫要见怪。”
对方却只是大度地笑了笑,并不将青梅的揶揄当作一回事,“无妨,青梅她也只是心直口快罢了。”
顾含谦住进纪府,身旁只带了些换洗衣服与赵伯一个下人,住在那客房里面倒也安静。入夜,纪芙茵觉得有些闷了,便打算在自己的院子里走走,夜风凉爽,扫在脸上别有一番惬意。只是忽然间,她却见到一个人影自墙外闪过,纪芙茵猛然回想起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心头一下子悬了起来,拔出袖中短剑,厉声喝道:“什么人!?”
被她这一声喊,青梅手抖了抖,捧着的茶壶险些摔到地上,落玉看起来倒还算沉稳,只是一张小脸也怕的白了。外面沉寂了刹那,随即一个略有些歉意的温润声音自外面响起,“本是睡不着,想要出来走走,不料却吓到了你们,当真过意不去。”
听到这声音,纪芙茵轻轻地出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短剑收回剑鞘,这才发现自己的背后已经透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纪芙茵无奈地缓缓摇头,在心中笑起了自己,原以为自己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不会怕死,谁曾想到再感受到危险的时候,自己也还是会怕。看来是自己现如今的日子过的当真不错,竟让自己都开始变得怕再失去这条命了。那边话音刚落,顾含谦的身影便从暗处走了出来,却仍是隔着矮墙,并不走进来,儒雅俊逸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歉意,“吓到你们了。”
“顾公子不必歉疚,这阵子府里头发生了那些个事情,大家也难免草木皆兵,反应过头了些。”
纪芙茵笑道。在那朦胧月光之下,纪芙茵眼角微弯,一双带笑的眸子竟将这满天星辰的璀璨都给压了下去,顾含谦看的有些呆了,视线触及到她手中那柄短剑,唇角便禁不住勾起一个柔和的弧度。他本是不放心她,才打算悄悄过来看看,不料却惊动到了她,看她在受惊之时竟还能镇定地拔剑,安心之余,他竟又生出了几分纳罕。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为何总是能够处处镇定如此?正想着,只听月光下那佳人又开了口:“顾公子,现如今纪府并不太平,你若是闷了,在客房的院里透透气便是,切莫再要在夜里一个人胡乱走动了。”
“提醒的是,竟是我一时大意了,时辰不早了,我回客房,你也尽早休息吧。”
顾含谦冲她点了头,便转身向客房的方向走去。月华清冷洒了满地,纪芙茵也觉得有些冷了起来,扯了扯身上的衣裳,“来,我们也回房吧。”
落玉见她搓手,知小姐是冷了,回屋便沏了杯热茶递到了纪芙茵的手中,忍不住轻声道了一句,“顾公子还真是个有心的。”
纪芙茵笑了笑,只是这一次却没有再去反驳丫鬟的话。次日,纪芙茵醒来,按照往常去向祖母请安,到了之后竟发现祖母的精神很是不好。往日里老夫人虽说上了年纪,瞧着却总是神采奕奕的,也不似那些个老态龙钟的老人,今儿看起来,这一大清早的,脸上竟就疲态显露了。其实倒也不是从今儿才突然开始的,自打府里出了那些个莫名其妙的命案之后,老夫人的心里便总觉得不踏实,现如今就算有顾将军送来了镇宅的物件,也还是觉得心里头安顿不下。这一日日的过去,忧思在心里便积成了疾。见祖母这个模样,纪芙茵的心里也是着急的,可这心病还是得需心药来医治,否则旁人劝的再如何动听,那得了病的人听起来也还是不痛不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