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
宁含不理。“听话。”
江景声轻声掀开被子,宁含闭着眼睛缩成虾米。他继续道,“睁开眼睛。”
宁含不理。“下次不让你开车送东西了。”
江景声像是施舍着什么。宁含懂,他在道歉,在因为雨夜车祸的事情道歉。他高高在上,从未和她说对不起,这一次算是给她面子,委婉承认自己的不对,也是在给她台阶下,示意她不要任性,要听话。宁含没林涵那么大的面子,也知道这是江景声忍耐的极限。“我已经派人去找肇事司机了,一定不让他好过。”
江景声把玩她微凉柔软的耳垂,鲜有耐心哄着。林涵把他调教得不错,脾气变好不少。“你说车上的东西晦气要丢掉,我也是车上的,你是不是也要把我丢掉。”
宁含试探着江景声的态度。“你是人,不能和东西比。”
江景声避开话题,“那辆破车以后都不要再开了,危险。”
破车。这是江景声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价值不菲,现在除了车祸因为晦气就要扔掉,宁含心情复杂。“我再给你一辆新的。”
江景声让宁含不高兴时,会耐心地哄一下,要什么都给。林涵回国后,江景声对她愈发不耐。是不是只要林涵不见了,一切又能回到从前。宁含揣揣不安地问出折磨自己几个星期的问题,“景声,我们还会在一起多久?”
江景声撩起她的发丝,“不要想这么多有的没的。”
宁含的不安在他眼里就是胡思乱想,仗着自己是病人,她大着胆子问,“我们会结婚吗?”
她没有催婚的意思,只是林涵回国后江景声像变了人似的,她太不安了,害怕他会离开,害怕林涵抢走她的江景声。江景声陡然变冷,板着脸警告意味十足,“宁含,有的话不该问就别问。”
他心虚了。宁含也已经知道答案,轻声道,“你变了。”
“没有。反倒是你,要求越来越多。”
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想娶自己,而自己一开始也没有这么贪心。靠的愈来愈近,想要得到的东西愈来愈多。最后,一无所有。江景声走了,宁含又缩回被窝里,久久不肯出来。这场交通事故没造成什么大碍,医生全方位检查一圈,只有脑袋上留了伤疤。酒吧内,一群太子爷围坐在江景声的身边叽叽喳喳地讨论。“你别说,这宁含不仅名字像林涵,就连长相也有六分相似。”
“是啊,就是这额头上的疤痕,啧啧啧,不然能够七分像,怪不得能够留在江景声的身边这么多年。”
宁含被江景声圈在臂弯里,包厢烟味呛得她难受,更让人难受的是周围屏蔽不掉夹枪带棒的嘲讽。一股凉意从脚向头顶窜起,宁含难以接受他们的话。有人起哄,“诶,林涵回国我们都没见过面,怎么不带她出来给我们认识认识?”
宁含坐如针毡,想要逃走。“抽烟喝酒的环境对她身体不好,你们还会带坏她。”
问话的是蒲丰泽,江景声的多年好友,“宁含不是刚出完车祸,头上的伤疤还在,你就舍得?”
这么多年,宁含能够感觉到蒲丰泽若有似无的在挑拨她和江景声之间的关系,对他的印象也不太好。可现下这一幕,她猛然发觉对方的用意颇深。江景声只说,“宁含听话。”
因为听话,所以做什么都行,怎样都行。宁含只想逃离。她渐渐明白了,自己对于江景声来说,她不叫宁含,而是冒牌的林涵。怪不得,林涵回国后他身心都不在自己这里,怪不得他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差,怪不得江景声的朋友暗讽自己的时候,他从不为自己说话,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真话要怎么反驳?江景声不是不为自己说话,是无话可说。原来她是冒牌货,正主回来了,她也是时候退场了。宁含想要起身,江景声探上她额角深褐色的疤痕,“疼吗?”
他的指尖微凉,像冰刃割在她的额头,宁含低头回避,“不疼。有些不舒服,出去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