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筱之却已经没有力气再多说一句话，她闭上了眼睛。裴衍状似疯狂，扑过去：“之之，你睁开眼睛，告诉我都是假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他轻轻地拍着宋筱之的脸。宋筱之却彻底地陷入深眠之中。医生和护士上前来拉他。“裴总！你冷静点，病人已经不能再被刺激到了！”

“患者家属，请你冷静！”

最后还是李竹上前来，撕开了裴衍，他把裴衍按在了墙上，怒吼一声：“裴总！孩子已经没了！”

裴衍被他按着，动不了，或者说，他已经失去了行动力。一阵踉跄的脚步声传来，是风尘仆仆又十分狼狈的韩梓尘，他问也不问，直接把李竹掀开，上来就给了裴衍一拳。“这就是你对筱之做的一切？裴衍！你是怎么答应叔叔阿姨的，你说过要好好的照顾她！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韩梓尘愤怒地盯着他，眼眶是红得，拳头很硬。裴衍被打了一拳，愣了半天，然后忽然放肆地笑了起来，他忽然揪住韩梓尘的衣领：“我还要问你，宋筱之怀得孩子是不是你的！”

韩梓尘像看疯子一样看着裴衍：“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问你，孩子是不是你的！”

裴衍怒吼着质问。韩梓尘毫不客气地又给了他一拳，将他打翻在地，揪着他的衣领说：“裴衍！你他妈的给我听清楚了，筱之不会做那种事情，她现在是你的未婚妻，和你是男女朋友关系！她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我……我又怎么可能会这样对她！你以为人人是你吗？”

裴衍颓废地躺在地上，忽然失去了力气似的，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着什么。“你给我起来，把话说清楚！”

韩梓尘想把他拽起来。李竹走过来，拖走韩梓尘，低声哀求：“韩先生，让裴总冷静一下吧。”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宋小姐是从……裴总的办公室里被抱出来的，所以……”韩梓尘猛然明白了过来：“你是说，筱之是因为裴衍做了什么，所以才……”“韩先生，裴总对宋小姐的爱不比您少，他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李竹又翻出来个什么东西，塞进了韩梓尘的手里，“恐怕宋小姐流产，也有这个的原因。”

那是一张纸，韩梓尘打开。虽都是专业术语，做为医生的他，却看得分明。是死胎。“裴衍怀疑筱之不忠又是怎么回事？”

韩梓尘追问。李竹迟疑片刻，还是说了慌：“两人争执，都说了些气话，一时上头而已。等裴总冷静下来，就会知道宋小姐的话不攻自破。”

“您把这个收好，现在不适合让裴总见到。”

此时周围冷静下来，韩梓尘才隐约听见裴衍口中的话。“我亲手……杀了我的孩子。”

韩梓尘心中疑惑更甚。如果裴衍的心病是因为孩子，那么这个B超单就应该让他看到，告诉他真相。可李竹却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什么？他将东西收好，并没有急着行动，而是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十几分钟之后，裴衍冷静下来。不能说冷静，他只是更沉默。在宋筱之的病房外的世界呆坐的时间更长，还会处理公务，话却越来越少。李竹始终陪在裴衍的身边。公司里的其他人在当日也多多少少见到了宋筱之的惨状。吴语和沈子仪最关心她，每天都要来一遭，可宋筱之睡着的时间长，醒着的时间少。韩梓尘更是一步不离地照顾宋筱之，不肯让裴衍近身。白洛洛也每天都来，给宋筱之带饭，同时也给裴衍带。一连半个月。终于有一天，她忍无可忍地坐在裴衍的身边，质问他：“衍哥哥，我的孩子没有了的时候，你从来都没有这样……这样在乎过我。”

裴衍的疲惫肉眼可查，久不发声的声带有着明显的嘶哑。“洛洛，别闹。”

一张口就是一句别闹。对她大多数都是安抚。虽然裴衍深切地恨着宋筱之，但在这波涛汹涌的恨之下，却是难以窥探的浓重爱意。白洛洛偏头，看着没什么血色的裴衍，她在心里想。衍哥哥啊衍哥哥，这么多年与宋筱之的相处。有多少爱意是你装出来的，又有多少爱意是真的呢？她忽然觉得十分的颓败。用尽了心机和手段，却连裴衍的一丝注视都夺不到。但是凭什么呢？当年先找到那个在孤儿院里的小可怜是她，是她回去宋家，偷了馒头，偷了饭菜，长达一个月的时间，她省下自己的口粮，一点一点地接济裴衍。才让他活到见到宋筱之。可裴衍怎么能忘？是他说要接近宋筱之，所以她帮他了。“衍哥哥，你是不是忘记你的承诺了？”

白洛洛哭着问。为了帮裴衍，她又被父亲毒打过多少次。每一次，都因为怕他担忧而不肯说出口。他怎么能喜欢宋筱之。濒死时的接济之恩不能忘，裴衍更不可能忘的是背后造成这一切的祸因。“抱歉，洛洛。”

裴衍勉强打起精神来。白洛洛总是会及时的用恩情和裴衍的仇恨来消掉裴衍心里的那点情谊。她真的很会。“衍哥哥，我不怪你，我在这里守着。你去好好休息一下好不好？我……我不在意的，你知道的，只要是为了你，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不在意。只要你的心还在我这里，别……别不要我。”

她那样的卑微。与宋筱之的倔强相比，显得更加的楚楚可怜。是柔软无骨的菟丝花。宋筱之给人的感觉，总有一种她依旧有退路，有强大的倚靠。白洛洛却什么都没有。裴衍把白洛洛抱入怀里：“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实在不知是对谁说的。但当天，裴衍就回去了，没有再守在宋筱之的病房。宋筱之听韩梓尘说了，却没有多大的触动，她厌恶地说：“他不在门口守着，我才能好起来，不然，我觉得恶心。”

想到裴衍失控的模样，她忽然觉得十分的畅快。